在北江,十八岁的生日是大日子,摆上十桌八桌的也并不过分。

但是任晓玄并不在意,而梁家母女在北江人丁单薄,一桌多数甚至都是许家人。

许婆婆对这个儿媳非常满意,据说肚子里的还是一个男孙。

许绍然与前妻并无子嗣,于是,这个男孙显得更加重要。

连带着大家对任晓玄都还不错。推杯问盏,无不夸奖任晓玄聪慧勤奋。

只有在曲终人散之后,梁俊秋挺着大肚子对女儿说:“晓玄,我只是觉得愧对你……从今往后,如果我对你有不足的地方,请千万第一时间告诉妈妈。”

任晓玄打包剩菜的手速并没有放慢,她头也不抬:“您想太多啦。”她说,“蓝心说得对,成年人就是容易想得太多……况且,我已经成年了。”

这是一场成年人之间的对话。

任晓玄自诩已经成年,她不会同肚子内的小豆丁争宠。

她无意苦争春,只需要得到一个认可和接受。

谁说的?对于与众不同,如果不能理解,起码应当尊重。

梁俊秋的表情也柔软下来:“蓝心是个好孩子。”她说,“妈妈有时候太忙了,柴米油盐……蓝心也是自己人,下次只要她在北江,就应该回来吃饭……我有时候顾不上,招呼不周——但是对外人那叫招呼,对自家人,应该随便点……不是吗?”

任晓玄的手,停了下来,她看向母亲。

平平无奇的母亲,年过四十岁,因为怀孕,整个人都浮肿起来,丝毫看不出年轻时候的风姿绰约。

但是,在灯火辉煌中,她三言两语,又轻描淡写,已经给了任晓玄最想要的生日礼物——理解和尊重。

她什么意思?

瞿蓝心是家人。瞿蓝心是回家吃晚饭。瞿蓝心是……作为她任晓玄另一半的存在。

所以——

任晓玄艰难吞咽:“妈妈……谢谢您。”

她说得很生涩,她没想到包容来得这样突然和轻易。

“傻孩子。”梁俊秋抚上女儿的头发,“你说过,你不会反对我的再婚,也换回我对你恋爱乃至婚姻的不反对……我当时可能不理解,现在,我想我明白了。”她声音很柔和,她是真心实意。

“我的女儿,可是人小鬼大,从小时候开始就运筹帷幄。”

怎么这话听着不像是赞美?

“蓝心是个好孩子,你也别老欺负人家。”梁俊秋这时候才更像是一个四十余的中年妇女,絮絮叨叨。

“相爱容易相处难,夫妻……所有人的相处之道——不外乎是互相理解、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乃至不离不弃,别的,别的都是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