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血淋淋的大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那张脸似乎没想到我完全不害怕,他又离我稍微远了一点,嘴里喊着,还我命来之类的话。
我侧过头,乱步颇有兴趣的分析着。“红色的血是用红墨水做的,掺了一点石灰显得比较稠,面具是最普通的款式,边上还有没有剪掉的吊牌。好假。”
听他说完我更不害怕了,甚至笑出了声。
工作人员见我们不害怕,转头就跑进了草丛里,去寻找下一个被吓唬的目标。
我们两个继续往前,在路边的树枝上挂着几枚还没被找到的纪念币,
幸亏纪念币用绳子挂在上面,没有很高,不然我跟乱步两个人身高都不够就尴尬了。
活动场地比我预想的要小很多,没用一会我们两个就走到了边界,边界处是一条极细的小溪,铁网就卡在小溪的上方,有一枚纪念币贴在网上,乱步让我拽着他,他用手去拿。
我一只手抓着树干,一只手拽着他。
眼看他的手指碰到了纪念币,结果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往我身上撞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松开了勾着树干的手,乱步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与我一起跌进了溪水之中。
清澈的山泉水下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他被硌得眼睛红了一圈,我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乱步先生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吗!”
他身上的宽敞的浴衣领口完全散开,肩膀以及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下半身全部湿透,顺着水流浮了起来。溅起的水花让我们两个从头到尾完全湿透。
他眼眶微红,声音因为疼痛有些扭曲,但还是掩盖不住的可怜。“狸奈你很喜欢看名侦探被水湿身吗?为什么一天之内连续两次衣服全都湿透了——”
我也觉得纳闷,今天一天简直就是跟水有不解之缘。先是被大雨浇透,现在又是两个人双双跌落进溪水里。我把他从水里拽起来。用干净的袖口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珠。“我们不找了,先回去换件衣服吧。”
没听到他的回答,我拉着他就往回走。
他的手电筒掉进水里,闪烁了几下彻底报废。寂静,幽深的树林中,除了我手上的手电筒外,只剩下月光洒下的微弱的光。远处集市上热闹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我停下脚步,警惕的听着周围传来的声响,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异常。
但有一种直觉,让我觉得周围的寂静非常奇怪。
乱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溅了我一脸,“狸奈,怎么了?”
“乱步先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刚刚我们还能听到太宰他们的声音,和集市那边隐约的叫卖声,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拉到了我的身后。
草丛中零星的出现一两个冒着光点的物体,圆形的细小光点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漂浮着。
是萤火虫。
开始只有一两只,随后更多的萤火虫从树林的各个地方倾泻而出,漫天的绿色光芒,将面前整片树林全部点亮,他们自由的漂浮在空中,溪水反射它们的光芒,让整片树林镀上一层荧光色。
轻柔的晚风吹过,萤火虫们偶尔汇聚,偶尔分散,我伸出手,想要触摸它们,他们却在我的掌中四散而开。
“好漂亮——”一只萤火虫靠近了我们,翅膀震颤落在了乱步的头顶。我伸手它并没有飞走,而是在我触碰到的瞬间化成幻影消失了。
一时间我愣在了原地,乱步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说,“是谷崎的细雪幻化出来的。”
“为什么?”
“谁知道呢,应该是之前说萤火虫的时候,看到你期待的模样了吧。”乱步不经意的说,“说起来,狸奈你和直美说什么了,感觉你对我的态度,有些变化。”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有吗?没有吧,只是聊了一些女生之间的话题。”
“骗人哦。”
我垂眸望向地面,双手攥着衣角,还是决定将我纠结的事情问了出来。“乱步先生以前是不是和我认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很奇怪吧,第一次见面就去结婚什么的,而且就算社长不同意,你还要执意这么做,简直就像是……”
“嗯?”
“就像是以前有过什么约定一样,可是我完全记不得了。乱步先生,可以告诉我吗?”
我抬起头,撞进了一片翠绿色的汪洋之中,周围萤火虫的光,溪水倒影着月亮的光芒,全都汇聚在他的眼睛里。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将我的全部想法全都紧固在其中。
即使我翻阅了武装侦探社相关的资料,他们是灰方,并不是完全站在正义,更像是正义与邪恶之间混沌的存在。但乱步本人,那份与众不同的纯粹,与混沌完全不搭边。
“我说了,明天去那座山顶,你会知道所有的真相。”乱步轻声笑道,“比起我告诉你,我想你会更乐意自己亲自了解。”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
乱步的眼睛眯起,一副不愿意再谈这件事的态度。“狸奈酱,你相信我吗?”
“当,当然相信了!!不然的话,我为什么会把那些事情跟你说!可是这跟我想问的事情没关系吧?我——唔?”
他抓着我的手,整张脸在我面前缓慢的放大。
我瞪大了眼睛,他半垂着的眼睛,翠绿的瞳孔若隐若现。我的鼻间满是属于他的味道,棉花糖的甜腻,薄荷的清爽,还有溪水里掺杂着的泥土的味道。
嘴巴被完全堵住了,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脑袋晕乎乎的,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