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峰的时候, 狂风吹雨纷纷而至, 连伞都折了。他脱了外袍给她兜头盖上,也不容她拒绝, 又将她背下了山, 她藏在温热的衣袍间, 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她趴在他肩头, 侧脸向他的耳边说:“你对我真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是公主,长得不好看,还好吃懒做,短命,疾病缠身,……你还会这样对我么?”

她不知她想要确认什么,只是问完以后,心里仿佛多了些沉甸甸的负重,她期盼着也害怕着什么,好像无论他回答什么,都不足以让她安心。

她在他沉默的时间里,清晰地听到雨打千山的激荡声,她想,他以沉默大抵已宣告了答案——诚然,谁又会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呢?

那只是如果的情形,也是她所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形,所以将未来她可能变成的模样,半真半假地掺在里面。

她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哪怕回答,也一定是说好听话哄她的那一种——却在这时,听到他的嗓音穿破雨声,带笑响起:“若当真如此,或许我就能娶到你了。”

小宛还没有反应过来:“啊?”

但是他没有重复。

下山的一路竟然这样快,耳边擦过雨后山间寒风,她却觉得他的后背这么温暖,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反而叫她生了燥热感。

叶琅时常能收到小宛从各地寄回来的家书,字迹秀丽清雅,但与此前似有许多不同了。大约是因为在无限山川之间游历,所以连字迹也染了几分洒脱感,比此前那金相玉质却哀然婉丽的模样,更叫人喜欢。

信中常说,她又去了哪里哪里玩。

譬如在烟波湖的幽华寺祈过福,在南海的珊瑚洲看过碧海潮生,登临雨衡山第一险的梅花峰赏过云海翻腾,三江岔口急渡小舟,八山连脉夜营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