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容现出茫然,茫然地注视天地间这场瓢泼大雨。
他转身,大约是话已说完但她却没有太多反馈使他觉得挫败,又或许他匆匆而来仅仅是解救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愿意相信是第二种,等他转身即将进到塔内下楼,她的身子失去支承,险险一晃,沿着阑干缓缓滑坐在地上。
倚着木阑干,她想到前几日觅秀说兴阳郡的福光寺高塔上供奉了一枚舍利子,塔建成已逾七百年仍然屹立未倒。
她便也突然想到这塔年久失修,木阑干早被蛀蠹一空,她几乎全身重量都倚在其上,故而接连几声吱呀后,她忽然预感不好,但是穴道被封令她连自救也做不到。
她怅然地闭了闭眼,从未敢指望他会救她,他离去的背影她看了很多次,可是回头的次数却寥寥可数,且都是用了她未来的好运气。
可现下她大抵已经没有未来,也就无法透支未来的好运换取他的回头。
雨瓢泼着打湿她的头发,还有她的背后的衣裳,裙裾已经湿透,这样坠楼,是不是会比较惨淡,没有如她此前预想的那样拔剑自刎,终究是少了几分气势。
她心底还埋着一点点的希冀,倘使他愿意回头,倘使这一次他拉住她,那么,她就忘掉三年前他刺过她的那一剑,还有他的那些冰冷的话语。
可是连上天大概都知道他回头的可能太小,雷声轰鸣,闪电掠过天空,留下暗淡里一道短暂的明亮。
危楼高百尺,塔下苍生皆似蝼蚁,她作为蝼蚁之一,大抵再也无法偷生,就此要坠楼身亡。
那也好,那也不错,……能够从佛光笼罩的高塔坠落,结束她造了七级浮屠的一生,那也不错。
木阑干崩塌的一瞬,她以为可以解脱,像她以往看到的无数个话本子里心灰意冷的女主角一样跌下虚空结束生命,或许还有机缘可以重生一回,她一定会努力赚五十个钱买个炭盆,而不是傻乎乎地听了那个姑娘的话,贴上自己的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