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正午,寒冷的天气让阳光也疏疏淡淡,城里的行人步履匆匆又都无精打采,更添了潦倒破败的气氛。月筝咬着牙关才能让自己别笑出来,香兰看了她一眼,吓了一跳,“‘姐姐’你这表情太吓人了,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就和画上的白无常似的,别再因为这个让官兵注意到你。”
白无常……月筝噎了一口气,上辈子她一定是香兰的丫鬟,所以香兰这辈子是来寻仇的。
三个高壮的兵丁突然从胡同拐出来,吓得月筝脚下一踉跄,和香兰紧张地互相看了一眼,都木了表情缩着身子放缓脚步,让这三个人先行。
走在前边的略瘦的高个子应该是头目,与月筝主仆擦身而过时突然顿住了脚步,月筝的心一下子就被提到嗓子眼,僵着身子继续向前走,她也停步的话岂不是更可疑了?瘦高头目不走,他的两个神色凝重的手下也静默地站在他身后,却没流露出半分不解或好奇。
月筝的心骤然一凛,这三人绝非普通兵士,仅这两个随从的气势就不输凤璘身边的卫晧和容子期。
她简直都要哆嗦起来了,幸好走了几步那三个人并没追上来,她悄悄松了一口气,一定是多心了,这三个人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一口气还没舒完,双臂一疼,竟然被人用力箍住。月筝吓得不轻,惊恐地抬头瞪向瘦高头目,他长着浓密的络腮胡,鼻梁和额头的皮肤却很细致,眼睛凌厉而清澈……竟然非常好看,睫毛的长度不输凤璘。月筝惊恐之下,还不免自愧了一下。明明是陌生的容貌,她却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你。”瘦高大胡子笑了,嗓音非常悦耳,和他粗鄙的容貌很不相称。
与其说是认出来不如说是感觉出来,月筝肝胆俱裂,他是黑甲男,勐邑九皇子?!
不可能!他怎么会甘冒奇险混入孝坪?也打粮食的主意?
不等她再动什么念头,只觉得身上几处穴位被人狠狠地戳中,又酸又疼,等她恢复了意识,却看不见听不见周遭的一切了,该死的大胡子点了她的盲穴和聋穴,她用力想喊,果不其然,哑穴也被点了。她应该是被放在百姓逃难最常用的平板车上了,还被点穴摆了个非常小媳妇的造型,手里还沉甸甸地被塞了一个大布包,颠簸着赶路。
因为看不见,听不见,她连什么时候过城门都不知道,身体不能动,想做古怪的举动引人注意都不行。
走了很久,她都快被颠吐了,板车才停下。身上又疼了几下,渐渐听见了声音,看见了光亮。
手脚还是不能动,所以她还扭捏地摆着小媳妇侧坐的姿势,恢复了视觉她第一件事是四下寻找,太好了,他们没有抓香兰,她就能把城里有粮和她被抓的消息告诉凤璘了!
身边传来几声轻笑,“放心吧,我没抓你的丫鬟,放她回去当信鸽了。”
月筝恨恨地回头瞪他,本想气势万钧地甩个眼刀,却很跌份地愣了一下。黑甲男已经卸去伪装,也换了勐邑打扮,上次匆匆一眼她就觉得他长得应该不难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
他的五官虽然不及凤璘精致,却因带了桀骜不羁,显出一种嚣张狂放的美感,凤璘是俊俏的雪莲花,他就是耀眼的毒罂粟。
“果然是个大美人,”他轻佻地伸手捏住月筝的下巴,月筝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眼睛里都要飞出利剑来了,惊艳是一瞬间的,现在全剩痛恨了,“丰疆王很有艳福,嘿嘿,我也很有艳福。”
月筝不屑地瞥着他,因为从小和无良兄长一起生活,她用眼睛表达“你去死吧”这个信息非常传神。
隽祁看得一愣,不由意蕴悠长地笑了,看来这个小玩意儿毫无身为俘虏的自觉,还以为自己是当日内东关上向他示威的王妃娘娘,很好,他会让她明白的。
他轻松地抱起她,裹挟着上了马,“月筝王妃,走,我领你去探探勐邑军情。”隽祁笑呵呵地说。他的随从也都跟着各自上马。
月筝脸色一白,要糟糕,这个家伙知道她是谁!甚至连名字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