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青檐却轻轻地搓着手指,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沉思。
“再等等。”最后,他决定,“再拖她两天。”
“可……”属下欲言又止。
八千个青壮男人聚集在那里饿着肚子。属下光是想想都后背发凉。
卢青檐轻轻一笑。
“他们这些大人物,总是看不起我们商人。”
二房去接触武安节度使崔家,便是去年立国称帝,国号为楚的那个崔家。半点没讨到好,赔了不小的一笔,还赔进去一个卢家的女儿。
贵人们,根本不曾把他们看在眼里过。只当他们是肥羊,送到嘴边就啃一口。
“就多饿两日吧,饿到深处才知道,我对她有多重要。”
“若哗变?”
“她若没本事压住,我也没必要上她这条船了。”
第七日。
裴泽坐在大石上,长柄大刀杵地。
大家都在等他的指示。
晨光打在裴泽的脸上,他睁开眼:“可以了,就今日吧。”
襄阳一万人打不下房州的三千人,实在让人恼火。
且襄阳守将实在担心南下的那一支敌军,可每每想去追击,总被房州军拦截狙击,实可恨。
“给我盯住了水路。”他道,“南下这条路中间没有补给。他们带不了几日军粮,必是要靠后面往前面送。给盯住了,江面上但有两只以上的大船,必是辎重补给。”
“定给我拦下。”
“已经七日了,这些蠢货定然已经开始饿肚子了。便是往前冲,一时也弄不来这么多的粮食。待遇到前面我们的守军……哼哼,一群饿得脚软的蠢货,真以为襄阳这么容易绕过去吗。”
“不读史书就是吃亏啊。可知数百年,多少白骨埋在了这条路的河滩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日果然出现了可疑的船队。
襄阳守将立刻派出了水军去追!
哪知道水军追上这一批船,竟是空船。船上水手跪地求饶:“大人饶命,我等都是良民,什么事也没犯过。”
襄阳将领问:“何故空驶?”
水手道:“有人雇我们往江陵去运货。”
可要问运什么,不知道。什么人雇的,待去找,那人早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了船。
将领便知不好,中了空船计。
扣了几只船,急急赶回去禀报。
守将听了,脱口问:“房州军呢?”
将领道:“未曾看到。他们没有水军的,只在陆上作战。”
待派了斥候去查看,灶坑都填平了,去摸,土都是凉的了。
在襄阳水军追截“辎重”船的时候,房州军已经渡江北去,退兵了。
“坏了。”守将明白了,“坏了。”
“去追!”他气急。
“追房州军吗?”
“蠢货!追南下那支!”
这一日,叶家军还在等。
三郎和赫连走到叶碎金身边,对视一眼,三郎开口:“六娘?”
叶碎金还是站在水边,望着宽阔水面。
她知道,他们是来问她怎么办。
“他若今日不来,明日我们拔营。”她道。
“马军先行,急行军。先行突进到前方有人烟之地。”
“然后,劫掠百姓。”
军和匪是有区别的。为将之人得有底线。
向百姓征粮和劫掠百姓也是有区别的。
但眼前这么下去,只有劫掠能救急,甚至还不一定救得了。只是给队伍一个期望,即还没到绝路,还可以有办法。
且以现在队伍饥饿的程度和躁乱的情绪,若与百姓相遇,再纵容劫掠的话,会发生什么,叶碎金在前世看到过太多了。
“但卢玉庭,”叶碎金仍然道,“会来的!”
她信念坚定。
三郎和赫连忍着饥饿的难受,对视一眼,回去安抚队伍。
第八日,叶碎金的眼睛幽黑得像深渊。
赫连上前:“大人,不能再等了。拔营吧。”
三郎也上前:“六娘……”
他想说,错信别人没什么。谁都会犯错。六娘自前年夺取邓州开始,一次错都没犯过,已经是不可思议。
可他话音才落,忽然队伍中鼓噪起来。
“有船!有船来了!”
“船朝着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