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平乐嗤笑一声,“太子妃,我们有仇,您就不必装成这副端庄和蔼的长辈样子了”。
王妙儿算计华大姑奶奶与宋学庄在先,算计她在后,不但她,连华家都可算是与她撕破了脸,她自是不必跟她客气。
霍延之立即纠正,“她该叫你一声皇叔祖母,你是她长辈!”
王妙儿笑容一僵,华平乐恶狠狠瞪向霍延之,“我还有不了那么大的孙女儿!”
王妙儿几乎快控制不住内心的暴戾,忙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一下。
不想这一深吸气,那恶臭就直冲向嗓子眼,又深入五脏六腑,冲得她五脏六腑都翻滚了起来。
她忍不住干呕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华平乐疑惑看了她一眼,“太子妃这是又有了身孕?快,快,年掌印应该还没走远,赶快请回来!”
她这是故意往她心窝子上戳!
总有一天,她要叫这死丫头像霍瑛一样死无全尸!
王妙儿紧紧捏着扇子,遮着脸。
霍延之这杀神还在旁边坐着,她哪怕只是控制不住盯了华平乐一眼,那杀神也绝对会借机再羞辱她一番!
“突然有些不舒服,华二姑娘多虑了,皇叔祖,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王妙儿说着匆匆行了一礼,顾不上请示萧明时便转身往外走。
萧明时自进了屋就一直屏着气,一句话都没敢说,自然巴不得快走,忙也跟了上去。
苏羡予俯身揖手,“王爷之勇,可镇三军,苏某佩服!告辞”。
九方凤跟着离开,霍延之不方便,他自然要送一送这些代皇上来看望霍延之的贵客。
片刻的功夫,屋里就只剩下了霍延之和华平乐二人。
霍延之肯定开口,“刚刚苏羡予在讥讽我逞匹夫之勇!”
“难道不是?”
“我做好了打算”。
“再做好打算,也有万一的时候,万一你——”
华平乐说到这猛然岔了气息,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霍延之起身走到她身边,伸臂将她搂进怀里,用脸蹭着她的头发,低声开口,“不要担心,我已经安全回来了”。
这声“不要担心”像是阀门,一打开便让华平乐心底所有的恐惧、担忧、自责和愧疚决堤而出。
福哥儿,她的福哥儿本该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小人儿,享万人跪拜,享天下富贵,而不是这般刀口上饮血,走在死亡的边缘!
霍延之觉察到她止不住的颤抖,紧了紧双臂,“别怕”。
华平乐勉力控制着翻滚的情绪,“去取蛇肉时,你不要亲自去,就待在京城。
你这次出了这样的风头,皇帝定然更加忌惮,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诡谲伎俩来”。
霍延之冷笑,“顶多就是暗杀,那倒是正好”。
就算是皇帝,手下够格被派来杀他的人也不会太多,最好全部派来,他正好一网打尽!
华平乐一惊,“福哥儿——”
“遣我去玉门关前,皇帝匆匆给我办了个及冠礼,他没提给我取字的事,礼部的官员便也不敢提取字的事”。
华平乐心口剧烈地抽痛起来,她的福哥儿还在母腹中,先孝鼎帝就给他取好了名,定好了封地,加了尊号,荣宠无双。
如今,先孝鼎帝驾崩,太皇太后崩逝,霍家、连家覆灭,到他长成时,竟是连个给他取字的人都没有!
“我在边关时,洛太傅曾偷偷遣人送了一封信和一箱兵书给我。
在信中,他说父皇临崩前曾吩咐他在我及冠后为我取字。
延颈而鸣,舒翼而舞,音中宫商之声,声闻于天”。
霍延之顿了顿,“洛太傅为我取字舒闻,酒酒,以后不要叫我福哥儿,叫我舒闻”。
霍延之说到后来,声音已带上了几分委屈。
明明酒酒现在已经比他小八岁了,还福哥儿福哥儿地叫他!
还说什么给他换尿布,真是,真是不像话!
华平乐,“……”
原来是还惦记着她说换尿布的那番话!
“酒酒!”
华平乐只觉一颗心软成了落花峰下那眼温泉,伸手安抚抚着他的后背。
“舒闻”。
她轻轻喊了一声,霍延之将下巴往她肩窝里埋了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咧开一个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