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

-

是平日里照常上的语言词汇课。前辈教了我很多词汇,但我依然有时会记错意思。当然了,词汇也只是一部分,前辈对于外文——包括英语和中文在内,也是非常擅长,所以也一并教给我了。

虽说我只能学懂一点。

说起来我会学习语言词汇这件事,似乎是因为前辈说的话里,大多我都听不懂。前辈最后忍无可忍,说「解释一句话里的一个词语,要比说这句话长三倍。既然这样,还不如先教你词汇和现代语言。」

“幸福?”前辈一脸困惑地看着我问。

“是的。请您告诉我,幸福是什么样子。”我听话地坐在前辈面前,做好了记下笔记的准备。

前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为难地笑了:“那个哇,根本没有人能说清吧?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理解不了「所有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这句话。」

“嗯……是吗?”前辈陷入了沉思。

“是的。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了我。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这么希望我,但是,如果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做?所以我想知道幸福是什么样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前辈点了点头,“我了解了。”

“那么,前辈,幸福是什么?”

“那根本没必要懂。”前辈摊了摊手说,“假如说父母根本不是这么希望的,那么孩子就只是一厢情愿了。假如孩子懂了这句话,对孩子的伤害只会更大。”

“……”

“问题就在于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于有父母的孩子而言,这种事轻而易举,直接跑到父母面前询问「你们希望我幸福吗?」诸如此类的问题就可以了。不过,对于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呢?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所有的答案,不过是取决于自己相信的那一部分。”

前辈一口气说了很多,那双灰色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那并不该属于前辈的阴郁和孤独。

“那么……前辈呢?”

前辈的表情在一瞬间又变得美丽亲和了:“我?”

“嗯。前辈相信什么?”

“这个嘛……我还是觉得你不要知道会好很多。啊,对了,刚刚学的词汇呢?怎么读?再来一遍。”前辈又变成了平时那个前辈了。

“但是前辈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幸福是什么样子?”

“真是的……都说了这个问题根本没人能说清吧?”

“为什么?”

“那是因为每个人幸福的要求不一样。”

身后传来了长义大人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看见长义大人换上了一身与平日里不同的服饰。

“长义大人,您今天换衣服了。”

“难得的休假机会。”

“哦?”前辈从平日里用来书写词汇的小黑板前坐到我身边来,一把揽住我的脖子,“难道不是看我可爱的后辈对你完全没有抵抗,想趁虚而入吗?”

“……想趁虚而入的是你吧?我才不屑做这种事。”长义大人那高傲的态度又一览无余了。

……虽说我知道前辈一向控制不住力度,但这次,脖子确实很痛。

“你这家伙——果然还是我家的那位最可爱!”

……我也不是特别懂那位大人的意思。我觉得那位大人应该是清楚长义大人和前辈这种关系。

“突然丢下工作,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他们,这种事你也做得出。”

长义大人的态度一遇到前辈,就变得十分恶劣。这两个人之间,是有什么过节吗?正当我想着,脖子上的力度突然大了——

“……前……前辈?”我用手扯着前辈的袖子。

“呜哇!”前辈几乎是吓得松开了手,“你没事吧?!”

“咳!”被突如其来的宽松呛住了喉咙,只能摇了摇头。

接过长义大人递来的一杯水后,我才好了些。

长义大人过来应该是有事吧?所以我向前辈请了一会休息时间。长义大人也并不说话,只是带着我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

“长义大人?”

“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以为您生气了。前辈不是故意那样的。”

“我知道。”长义大人停下来说。

我这才看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到了。我将门拉开,但长义大人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长义大人?”

“我给你带了西瓜,就放在里面。我得走了。”长义大人这样说。

“可是您今天不是休假吗?不如用了午饭再走吧?虽说我会的不多,但还是能做一些菜肴给您。”

“不用了。”长义大人拒绝得很干脆,“我有一个任务需要离开这里了,大概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了。”

“这样吗……啊,是出差对吧?”我很高兴能用上学过的词汇。

“……这么说也没错。最近天气会有些反常,不要随便走动,没事的时候,就待在这里。”长义大人微微皱了下眉,看向我,“还有,不要和那家伙走太近。”

“前辈吗?为什么?”

“……只是感觉。虽然那位大人都相信,但我总觉得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是吗……但我觉得前辈是个很好的人。”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啊,难道您在担心我?”

“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总之,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长义大人移开了目光,“走了。”

“好的……祝您一路顺风。”

-

前辈拉着我急冲冲地穿过曲廊又路过了一排的房间,最后来到一间房屋中。房屋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环形,环形边缘凹陷下去的地方形成了许多个奇怪的符号,只有最中间为圆形空地。

“来我这里。”前辈站到圆形空地上说。

我依言站过去,前辈把手放在地上,似乎在进行什么仪式。

“马上就好了。”

前辈的笑容逐渐扩大,白色的光芒自周围绽放。强烈的光芒让眼前的东西变得白茫茫一片,同时也有一种若即若离的临风而去之感。

“啊!”站在我旁边的前辈惊叫起来,“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我自然是茫然。

刚刚因为刺眼而闭上眼睛的我,现在微微睁开眼就发现前辈正睁大眼睛看着我,但没有等我对上前辈的眼睛,前辈便兀自摇头说:“不对,我要回去查一查。”

说完,前辈就离开了这里,而我眼前仿佛跑过一只黄色的物体,等我想仔细看的时候,那个黄色物体已经不见了。我随即就跟着跑出了房间,在转角处看到了一抹明黄色的消失。我这才确信自己刚刚没有看错。可是在这之前我从没有在这里看到过明黄色的东西……

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前辈对于向我解释个阐述那些词汇——

大约是离我生活的那个时代,近千年后的未来。中间跨越了许多时间,而词汇的改变也随着国家的历史而改变。它们在这些改变中,或增添或删减着某些意思,直到千年后的人们,能够使用自如。

“假如你能亲眼见到那个时代,说不定一下子就会明白。”

对于一些根本没法理解的词汇,前辈这样说着,便带我来了这个奇怪的房间。

据说前辈说,这里是能跳跃穿梭时代的房间。

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不过,看上去没有这么顺利就是了,前辈是很崩溃地离开了这里。

不过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讨论关于是否能去一千年以后的事情。那些不理解的词汇,被前辈举了好多个例子解释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