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 135 章

公主们皇子们齐齐望着这边的动静,准备随时上去拉架。

弘晖这般的小兄弟们意识到局势不利了,一起看弘晖,目光胆怯又愤怒:上午打架,他们要去帮助弘晖,可是这些年长哥哥们都拦着他们,在他们的眼里,哥哥们都是坏人。

弘晖安抚地看小兄弟们一眼,转头看向面带微笑的弘皙,不自觉地拿出来他阿玛在家里管人的态度,小眼神儿矜持惫懒且精致:“弘皙哥哥,弘晖知道,是你指使弘晋哥哥扔了弘晖的书本。弘晖告诉你,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要改正。……”

“胡说!”弘皙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急忙开口。他身边的兄弟们一回神,紧跟着骂:“弘晖你瞎说什么?怎么可能是弘皙指使的?弘晋你说!”

弘晋立即愤慨地站出来:“我去找弘晖之前,去找二哥,二哥还劝说我那。”

“就是!”“弘晖,快和你弘皙哥哥道歉!”……兄弟们七嘴八舌的,气势汹汹,吓得弘晖几个小兄弟又要哭。

弘晖一瞪眼,大喝一声:“住口!”这一声不算大,小孩子的嗓子嫩嫩的,大喊也是可爱。可那通身的气势,跟康熙发火骂人的时候很像,一群哥哥们还没反应过来,真都安静下来。

弘晖扫视哥哥们的面孔,眼里无端多了一份冷漠:“我就知道。弘晋哥哥胆子小,他才不敢。哼!我这是警告!弘皙哥哥你再这样,弘晖不等四五年,也要和你打架。”

一抬下巴,领着小兄弟们仰着脑袋,慢悠悠地晃着八字步离开了,慢的好似乌龟爬的一般。

弘晊走路快,几次冲到前面,又跑回来走到弘晖的身后:弘晖真棒!敢和年长的哥哥们这样说话!

他们的身后,哥哥们都愣住了。尤其弘晋和弘晟,难道……

弘皙敏感地察觉他们的表情变化,一张脸紫涨,却只能深呼吸一口,极力地缓和语气,无奈地笑道:“弘晖弟弟生气,对我不忿,我都知道。只是兄弟们之间不能计较这个。弘晖弟弟还小那。”

对啊,一群兄弟们都重重点头,批判弘晖果然是被宠坏了,应该告诉四叔/四伯好好地揍他一顿不拉不拉。

唯有弘昱、弘晋和弘晟,默不作声。

弘昱是因为亲阿玛的关系,和皇太子一系的人本就关系不大和睦,日常都是面子情。

弘晋是愤怒于所有人都看重弘皙的态度,他也是皇太子的儿子,凭什么不看重他?

弘晟是想起来四叔的话:弘晋扔的是弘晖的书本,为什么要和老师们道歉?不和弘晖道歉?即使被弘晖逼着捡回来了书本,按照道理,也应该和弘晖道歉。他晃晃脑袋,企图甩出去四叔的话,可是刚刚弘晖的话又钻进来:弘皙指使弘晋……

演武场另一端的练武场,十二公主、十三公主、十四公主……担心弘晖侄子又打架,十二公主踩梯子趴在墙头上一看,放了心,又奇怪,双手捂嘴大声喊:“你们怎么还不开始?”

“马上开始,十二姑姑。”侄子们一起喊着回话,一直躲着的演武场老师们抓住这机会站出来,举着手里的小旗子大声呐喊:“时辰到,开始”

皇子皇孙们选好自己的小弓箭,站在各自的靶子前十丈远的地方,跟着老师们的指点练习射箭。弘晖胖嘟嘟的身体跟标杆一样挺直,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瞄着前方的靶子,一箭一箭一丝不苟。

这是他的习惯,做任何事情,都投入进去,都是真心喜欢着。

他两边的小兄弟们本来因为次子不受重视,一般都是糊弄着,不由地被影响,练习的越发认真了,也不喊着渴了累了。

他们一抖擞起来,做哥哥的们都不乐意了,也都拿出来真本事好生地练习。

康熙领着大臣们晃悠过来,远远的一看这气氛,喜得见牙不见眼。

老师们觉得有面子,大臣们更是交口陈赞。康熙听着一轮一轮花团锦簇马屁通身舒泰,瞧着演武场上一颗颗郁郁葱葱的小树苗,大雪的天好似看到了明媚春天,摸着胡子矜持地笑着。

回来乾清宫,歪在小榻上休息,听梁九功说起来弘晖和弘皙的对话,眼睛一眯。

这大大地出乎康熙的意料。

弘晖聪明地猜到是弘皙背后动手,却没有冲上去就和弘皙打架?

还很有范儿地约架?

先礼后兵地撂下警告?

“嘿。”康熙苦笑一声,真无奈了,随手拿过来茶几上一本书翻着,和梁九功念叨道:“这小子,和他阿玛一样,沉得住气。还会竖旗帜。”

我有我的矜持和傲气,我也很有礼貌。老四面对任何人也是从来这样,我尊重你,是因为我对自己的修养要求。即使我们有矛盾,有矛盾归有矛盾。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康熙摇摇头,感叹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找到夹着书签的一页,拿出来红色象牙书签,翻看钢琴谱,脸上看不出来表情。

梁九功因为弘晖阿哥的冷静表现心里小窃喜,可那毕竟是未来的皇太孙啊,未来皇帝最看好的儿子他恭敬地笑道:“弘晖阿哥尊重弘皙阿哥那。”

“他尊重哥哥们,……”不是弘皙。康熙脸上的苦涩加大,摆摆手,没有说出来。

梁九功不知道哪里的问题,但皇上不说话,他也不敢再说话了。康熙拿着琴谱,走到外间摆好的钢琴前坐下来,对着琴谱开始练习钢琴,不一会儿就投入进去。

活到老学到老,康熙对万事万物都有一种热情,和年龄无关。

而梁九功则是面对无数请见康熙的皇亲国戚大臣们,态度一致地拦着:“皇上正在练琴,任何人也不见。”闹得一些老臣在乾清宫门口哭声一片,求皇上去刑部放了学生们,可皇上就是不见人。

学生们被关了两天,礼部和刑部的人还在国子监审讯,眼看要动真格儿的。那是真急死他们了。落到四爷那个活阎王的手里,就算活着出来了,还有前途吗?

有些人去求见皇太后和妃嫔们,皇太后和妃嫔们不管朝堂的事情。

有些人去找当初鼓励承诺地要自己闹事的上线。

有些人去找皇太子,当初可是皇太子的人暗示他们去捣乱的!皇太子正急得一身汗,听贾应选说:“太子爷,奴才拿着您的腰牌刑部也不放人。”气得暴跳如雷。

“混账老四!你敢!你敢!安布禄,你敢!”太子气急败坏地骂着,在大殿里不停地走着。“再派人去刑部和礼部问问情况。告诉下面的人,不要着急。”

另外一个心腹太监高三变小跑进来,一脸惊慌地说:“太子殿下,我们安排去门头沟的来报说,其中一个关键证人被保护起来了,目前杀不了。”

太子一眯眼:“那个任县令那?”

高三变脸色巨变:“太子殿下!”天子脚下,四爷正盯着那。

身边的吏部大臣杜默臣急急道:“太子殿下,还有门头沟。臣忘记了门头沟。臣下面的一个主事,被咬出来了。”

另一个幕僚道:“倒是有一个主意,刑部大牢里头,只要有人受伤,闹大了,……”眼里一片阴狠。

“不行!”杜默臣急红了眼。“那是大牢,一旦闹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我们的脑袋都要赔上不说,还要拖累太子殿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一个办法!”暴脾气的阿进泰剁着靴子,怒声道:“你倒是说一个办法啊。”

“诸位同僚容我想一想,想一想。”杜默臣在屋里转圈圈,急得满头汗。

太子想要出宫一趟,梅玉香一定有主意。可他刚要说话,又因为身体原因精力不足哈欠连连,困意上来,却只能强撑着眼皮,要人找来副管事赵国栋,小声吩咐道:“安排可靠的人,出去一趟。不,你亲自出去一趟云锦园。”

赵国栋重重点头:“爷您放心。”

回来屋里头,太子听杜默臣说:“太子殿下,那个任县令,是没有背景的,无需有大顾虑。臣建议,想办法,要那个任县令闭上嘴巴,至少不能来顺天府衙门作证。但是,不能闹出来人命。”

太子觉得可行,看向高三变。

高三变心里为难,这比直接杀人难多了。却只能答应下来:“嗻。”

高三变匆忙离开了。

太子要大臣幕僚们继续商议,赶紧地想办法。他自己第一个想到的是老父亲。

太子穿了大衣服,要人搀扶着自己来到乾清宫,梁九功还是栏在门口的台阶上,歉意无奈恭敬地说:“太子殿下,皇上在练琴,您进来坐坐,等一等。”

皇太子只能等。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后悔前几天的放纵了,可他实在精力不济,听着老父亲弹琴,坐立不安地坐着等一会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刑部大牢里,一群国子监的学子们趴在牢房的围栏拍打着哭着闹着:“我要回家!”“我不要吃猪食,我家下人都不吃!”“我冷,我要被子,干净的厚被子!”“我要见你们大人,我是xxx!”“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了我,我要告诉我爹!”……

对过的牢房犯人们震惊地看着他们:外头出来什么大事了?刑部抓来这么多国子监的学生?!而身穿‘卒’字衣服的一群狱卒们面对这伙“财神爷”,无视他们的叫骂闹腾,笑呵呵的举着手里的菜单。

“一碗红烧肉,十两银子。一碗碧粳米,十两银子。一床干净的新被子,十两银子。……公子们,我们不识字,不会算盘,统一十两!没有银子不要紧,告诉我们,你们的家人是谁,我们自己去拿。”

“你们这些狗奴才!”有学生红着脸破口大骂。“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一个老狱卒一点不恼地嬉笑着:“这位公子,不瞒你说,我这里还有一个名单,就是你们的父母亲友送来的银子名单。你们的伙食被褥床铺,按照银子提供。没有送来银子的公子们,就只能委屈你们安生一点了。”

拍拍手,立即有四个狱卒不停地朝牢房里搬东西。

牡丹绣花被子、老红木的雕花桌椅、棉袄毛皮大氅毛线绒衣等等,甚至一张整的雕花绘凤拨步床也有。

随后就是一个个贴着名字的红漆大食盒被拎进来。

牢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蹲牢房和蹲牢房,也是不一样的。

学生们一个个喜极而泣:“我的,我的,谢如龙是我!”“我的在哪里?我家里一定送银子来了!”“我有银子,我身上有银子,我要吃行云阁的油炸小黄鱼!”……

孩子进了国子监大好的前途那,却突然进了刑部大牢,谁家不是出银子使劲打点?只有几个来自外地在这边没有亲友的,身上现银子也不多的,表情黯然地回来铺着稻草的牢房,端起来“猪食”,艰难地吃着。可他们也有仗义的同学们帮着,一人分一碟子菜,扔下来“猪食”吐一口唾沫。

他们的对面犯人们,闻着诱人的饭菜香流口水,看着他们碗里的“猪食”都想抢,不少人疯狂地摇着围栏喊着:“狱卒,他们不吃我们吃。我们吃!”

刑部为了特别照顾学生们,伙食是有荤有素大油炒出来的。只是他们都吃习惯了精心烹制的山珍海味,吃不习惯平民的食物了。

“能读书,还能读进国子监的,即使是硬考进来的,家境也都是相对普通人家都好很多很多的。他们被娇养着长大,自然受不住了牢里的苦。”施世纶和钱大人感叹一声,端起来面碗用一口,饥肠辘辘的肠胃缓和,心里的叹息却是更甚。“刑部抓来这么多学生,他们的父母长辈们不得闹翻了天。”

那女子和尚挑着面里的葱花到一边,吸溜一根面条下肚,闻言冷笑:“活该!他们锦衣玉食的,皇上好心,给穷人家孩子一个读书的机会,大部分只是识字而已,再怎么读能比得上他们的资源?他们就嚷嚷着不给穷人读书。其心可诛!”

任县令端来一个酸菜大肉锅子,放在桌子上,陆续有幕僚仆人端着荤素烫菜来,时令小咸菜摆上大方桌。任县令一边端着碟子烫菜一边恭敬地笑:“诸位大人、大师,快吃菜,快吃菜。别光吃面。这呀,是县衙里自己腌制的,没有拿老百姓一棵菜。”

县衙的后院里摆开三个长方桌子,任县令的家人老小一桌,侍卫们一桌,大人、大师们一桌。

钱大人见每个桌子上都有菜了,点点头,夹一筷子咸菜疙瘩,吸溜一口面,感叹道:“一本《论语》大约二两银子,所有的书本费用,笔墨纸砚等等加起来,一般人家即使知道读书是最好的出路,也读不起。所谓的寒门贵子,是能读得起书的人家中相对条件差点的,耕读之家、书香门第。普通老百姓,算不上‘门’。”顿了顿,又道:“还要有名师、藏书。我家里有银子,但我家里也请不来名师,藏书也没有。只是我捐官那会儿,宽松。不像现在。”

任县令搬来一个小板凳在最下首坐下来,思及自己这些年偷偷学识字摸爬滚打的苦,拿起来筷子端着面碗却是吃不下,一声叹息,道:“钱大人您是好官,您捐的学校,要孤儿孩子们多少识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出去干活也能打个算盘,这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

“我要是菩萨,我们皇上那是佛祖玉皇大帝。”钱大人一脸小媳妇的笑。施世纶愁眉苦脸:“大人,您说的都对。可是皇上此刻一定愁着那。一开始下官以为门头沟最难,没想到,国子监更难。”

钱大人乜他一眼,夹一筷子烫酸菜进面碗里:“那些,自有‘婆婆们’去管。我们将门头沟处理好了,就是天大的本事了。”

“这话对。”任县令笑着接口。“我们这点本事,能给上头的佛爷们减轻点压力,就是阿弥陀佛了。是不是大师?”问向一直不说话的中年魁梧和尚。

这和尚,正是四爷府上的性音大师,放下面碗,打一个佛语:“阿弥陀佛。无色无相,无嗔无狂。”

施世纶无奈地喝一口面汤:“大师,我们都是俗人啊。”

那女子和尚·饽饽,一个白眼道:“享受的时候说自己是人上人,办事的时候又说自己也是俗人普通人。”

!!!

在座的人一起哈哈哈哈大笑。施世纶苦笑连连:“倒是施不全矫情了。大师您骂得对。”

女子和尚·饽饽待要说话,不防性音大师手中一根筷子激射出去,众人吓了一跳,一眼看去,筷子插在地上,插着的居然是只蜈蚣!看那身形长度和鲜艳的颜色,就知道是有人专门养着的。

就在任县令脚边一尺的地方。

任县令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从凳子上滑下来,瘫软在地上。幸好身边的饽饽动作快,接住了他的筷子和面碗。

性音大师安然笑道:“县令大人莫怕,这是一味好药材那。”

饽饽起身上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竹筒,用筷子挑起来死去的蜈蚣,装进去,气恼道:“我配几幅好药,还给他们!”

钱大人看一眼热闹吃饭的其他两桌人,吃力地扶着同样肥胖的任县令坐起来,安慰道:“怕的什么?快吃饭。越是这样越要大口吃饭。”

任县令看一眼隔壁桌的一家老小,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儿,比哭得还难看。

施世纶愣愣片刻,右手用力地掐着自己大腿一回神,拿起桌子上的公筷递给性音大师,恭敬地问:“大师好身手,能否多来几个来保护我们?”瞄着那一桌老弱妇孺,那可都是任县令的弱点。

性音大师接过来筷子,在面碗上平整地放好,抬手打一个佛礼:“阿弥陀佛。诸位都不要惊慌。吾等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