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康熙从盛京发来的第一个圣旨:恢复鳌拜的名誉,承认鳌拜的功劳、恢复其一等公爵位,因为鳌拜的儿子们都去世,有次孙继承。

鳌拜家的人喜极而泣,整个瓜尔佳一系的人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康熙这般对待老臣、功臣的态度,要满清勋贵们红光满面。

同样作为当年的辅臣后人之一,索额图志满意得,兴奋地和太子弹冠相庆了。

太子妃要生产了,太医都明说了,这是一个皇阿哥。

整个毓庆宫的人,所有太子一系的人,都欢天喜地的期待皇太孙的到来,加上重重的一个砝码。

嫡子嫡孙啊,多少人盯着。康熙不是没有担心过,几个儿子对这个孩子动手,太子也担心,他的糟心兄弟们关键时刻动手。事实上,真没有人动手。但这要他们都更紧张地看护着。

八爷在江南写信给他四哥,隐晦地询问事情怎么样了,四爷只回信说:都很好。

八爷就知道,他们的老父亲要展开大计划那。即使到了不得不打击索额图的时候,也要谨慎布置,寄希望于皇太子能通过这件事痛定思痛,反省一二那。更何况,马上要有一个要天下人激动的嫡子嫡孙了。

远在江南的八爷,看着信件,背负双手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江南秋天的烟雨朦胧,缠绵秋雨笼罩水乡江南,也笼罩了八爷。一身月白隐花的贝勒行龙袍服玉树临风,消瘦欣长的身形,淡施脂粉的白玉脸上有几分苍白,看着有几分脆弱。

身边的人都不敢打扰,偷瞄着八爷类似女子却又不是女子的特别的美,也悄悄觉得,江南人说得对啊,这样的八爷,美的宛若秋天里飘飞的落叶,秋风里的秋雨摇摆,带着秋日黄昏的悲壮之美,却是要人心生怜惜得紧。

好一会儿,八爷想明白了关窍,问身边的小太监:“你们十三爷和十四爷那?”

贴身小太监忙讨巧地笑:“爷,十三爷和十四爷拎着酒壶在巷子里喝酒那,看打着油纸伞路过的姑娘们。说,要喝最烈的酒,看最水灵的姑娘,在最温柔的地方大醉。”

“……”

八爷牙疼。

“这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啊。”摇摇头,无声地笑。

八爷转身,回来书桌坐好,提笔蘸墨,给四哥回信,将自己这边的消息告知,说明自己配合北京清查官员税赋问题,查到的情况,接下来要对上的豪门士绅……信件随着送信的侍卫的马蹄子踢嗒踢嗒,一路到了北京。

四爷收到了信件,因为信件里的内容,陷入沉思。

青色的棉袍宽袍大袖的款式,穿在他身上也是精神着,气宇轩昂。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质在橙黄的灯火下,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亮白,微微透明,懒洋洋的,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凌厉。

江南这一次大动,简单地立起来作坊匠人的薪资待遇规矩,规范作坊管理和产品质量控制,触动士绅豪门、盐商大户们的利益,他们会有什么动作那?

匠人们,若是立不起来,该怎么处理?

边境上和盛京的普及教育,会有什么难题出现?

他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思考着,提笔挽袖蘸墨,不经意间一个动作姿势优雅从容。在宣纸上写写画画,汗阿玛要动索额图,必然是思虑周全,还想通过彻底打压下去索额图,要皇太子醒悟,再给皇太子一个机会,会怎么操办那?大臣们谁会被牵连其中,对自己的其他布局,有什么影响……

灯花在夜风里摇曳,爆出来霹雳啪啦地响。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进来,举着小剪刀动作轻轻地剪灯花。

他沉浸在思绪里没有发觉,目光盯着纸上的几个地方,将所有的关联的点串起来,反复推演几遍,眉头轻轻皱起来,全部推翻,重新规划。

门口小厮王之鼎探头,苏培盛出来,用目光询问他。

王之鼎用口型说:“高斌求见。”

王之鼎挑着灯笼,苏培盛跟他来到后书房的后院,见到一看就是匆忙赶来的高斌。

高斌看起来着急,也不着急,贴着他两个的耳朵道:

“因为皇上整顿乾清宫的宫女,身边一个宫女也不留了,整个宫里的消息都不好送出来了。但这个事情闹得太大了,太子妃,早产了。是毓庆宫的大阿哥的猫儿,扑到太子妃身上,吓得。你们和四爷说一声,我再去打探消息先走了。”

高斌匆匆忙地走了。

苏培盛和王之鼎对视一眼,一起小跑着回来前院,只等着四爷忙完,第一时间告诉他。

太子妃早产了。

毓庆宫的大阿哥的猫儿吓得。

这争斗的,都明晃晃的了。

太子妃本来就怀胎不稳,勉强保着,这才刚过了八个月,进入九个月……

两个人都是唏嘘不已。

投胎是技术活,是起点。但也只是起点。皇太子生来就是皇太子,只恨人生太长,三十年太子还不是皇帝。皇太孙,还没出生,就经历几次磨难,如今要出生了,也是一道磨难。

原来,是太子跟着皇上出去半年,毓庆宫里的宠妃们没有太子撑腰,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太子妃也勉强过一段舒心的日子。可是太子回来了,太子一回来,面对宠妃们的哭诉,再来看太子妃,就有情绪了。

正院里,太子瞧着太子妃消瘦的面颊,看看好看一点的面色,直言道:“太子妃若是身体不方便,要其他人帮忙打理宫务。”

一头冷水兜头泼下来,太子妃从头凉到脚。面上强撑着道:“我已经和皇额涅请求了。我身体笨重,毓庆宫的事情不多,妹妹们都是省心的,有几个嬷嬷帮衬着就好。只是不好再打理宫务。皇额涅建议说,要四位母妃帮忙,我也和四位母妃们说了,她们都答应了。”

这是太子妃得知太子要回来,准备好的话。

但她还是很悲哀,太子居然真的劝说她交出来宫务,低着头,愣愣地看着自己因为怀孕肿胀的脚面。

太子没有发觉太子妃的情绪变化,他只觉得,太子妃宁可要四位母妃帮忙打理宫务,也不要李佳侧妃们帮忙,果然是居心叵测。

“她们,比李佳侧妃更值得太子妃信任?”至少李佳侧妃是毓庆宫一伙的。宫务这么重要,你却宁可要四位母妃帮忙不要一家人帮忙?

太子的脸阴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要一个解释。

太子妃一抬头,脸上丝毫不掩饰的冷笑:“爷,这话我本不想说,既然爷开口了,我就逾越一回。爷认为,李佳侧妃现在就有权利管理宫务了吗?请问爷,当初皇额涅为什么交出来宫务给我?皇额涅的地位,对比一个侧妃,如何?”

“你!”太子的目光冷飕飕的,皇太子的压迫力全朝太子妃而来。

太子妃丝毫不惧,面容平静地回视他。

皇贵妃是副后。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她就是皇后。她有权利夺得管理宫务的权利,为什么要让出来,给太子妃?

因为她毕竟不是皇后。

所以,你的李佳侧妃,只要太子妃活着一天,即使太子登基了,她也只能是贵妃,不能是皇贵妃,她凭什么打理宫务?你要打破常规,在有皇后的情况下册封皇贵妃,也行。但你还没登基那。

太子看懂了太子妃的眼神,这是他最大的痛楚,三十年的太子还没登基,他的一双眼神发狠地盯着太子妃,要吃人一般。

一字一顿,都好似在宣泄他那隐忍压抑的愤怒。

“太子妃,既然说到这里,孤也告诉你。当初皇额涅让出来宫务,不是因为礼法,而是要给四弟赔罪。不知道的话,去问你的奶嬷嬷。”

太子的话冰冷入骨,转身就走。

太子妃愣愣的,看着太子愤怒离开的背影,一转身,看向屋子里的第三个人,自己的奶嬷嬷。

“嬷嬷,你知道?”

奶嬷嬷擦着眼泪,哭道:“太子妃,奴婢不想告诉你。奴婢说了,您想着三格格,肚子里的小阿哥,您千万要撑住了。”

太子妃苦笑:“嬷嬷请放心,我还有什么撑不住的?平心而论,我就算有私心,做的也是对的。”太子就是太子,还没登基那,就要不讲礼法,这是断了自己身为皇太子的根基啊。

奶嬷嬷却是摇头:“太子妃,您听了,千万不要多想。奴婢和皇上派来的几个嬷嬷说话儿,打听到的。奴婢没想到,太子刚回来,就知道这件事了。……当初,四爷操办太子爷的大婚,因为一些细节,和太子吵了起来,说太子不够尊重大婚。皇贵妃为了给四爷赔罪,交出来宫务的。”

太子妃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情。她回忆过去,确实是四弟在大婚之前,帮她和太子忙前忙后,太子反而跟外人一般。

“是我没有进门之前吗?我记得四弟,比照李佳侧妃的份额,送给我好多东西,我还专门和太子确认,都是四弟自己做主送的。”

“就是那时候。这件事闹的有点大。皇贵妃担心四爷惹祸事,去找皇太后哭。皇太后说妻子是妻子,她只认乾清门抬进来的是孙媳妇,同意了皇贵妃交出来宫务,皇上也同意了。还,还,罚了四爷去跪太庙。”

太子妃那一刻,人呆呆的,脑袋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