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上下前后细看一眼,有点放心地笑了:“脚小,却不是三寸金莲的裹脚,能下地干活儿那。”

索额图预备送人,专门挑给弟弟的,哪里能是裹脚的?胤祥心里愤愤,可四嫂一片好心,他也知道这女子到底也是苦命人,抬眼瞄着太子和四哥。

胤禵忍不住了,这样娇嫩的女子回去万一真受了一顿毒打多疼啊,对太子爷大声道:“四嫂菩萨心肠,也是这女子的造化了。端看她的人品了。”

说完又看向四哥,因为四哥那一直没有变化的悠哉惫懒脸,吓得一低头。

太子也看向四弟:你的福晋,你管管。

四爷面对福晋天真的怜悯之情,眯眼笑了笑,转头对太子道:“太子二哥,将人交给弟弟的福晋吧。”

你就知道宠着你福晋!太子对他的模样无可奈何,瞧着四弟妹含情脉脉地瞅着四弟,一脸的惊喜和崇拜,牙疼胃疼,再看一眼美人儿,心口更疼。

“……四弟妹好心,就带走吧。若是听话还好,若是不听话,切记不可心软,免得带坏了庄子上的其他人。……要苏培盛送到一般的庄子上。”四弟妹的庄子和自己的庄子能是一样的吗?几个弟妹都喜欢去住一住,太子妃和三格格也喜欢,太子还是顾着的。

四福晋松了一口气,笑道:“谢太子殿下提点。我记着那。苏培盛?”

苏培盛忙答应着:“太子爷,爷,福晋,奴才一定给操办好了。”一回头看向这女子:这回可走了吧?这么大的福气来了。

但见这姑娘双手从脸上放下来,也不说话,一脸的泪,只管对着四福晋“砰砰”磕头:“福晋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吓得四福晋忙扶住了,瞧见她额头的红肿怜惜道:

“女孩子的脸娇嫩着那。快起来。咱们啊不靠脸吃饭,但也要保护好了。”

姑娘起身,哭着跟苏培盛走了。

四福晋望着她纤弱哭泣的背影,轻轻摇头:“可怜见地,谁生下来不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孩子?”手指揩着眼角的泪水,收敛情绪,温婉地笑道:“太子殿下,爷,十三弟,十四弟,烤全羊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快来一起用晚食。”

太子笑笑:“四弟妹辛苦了。可是青海的羊?”

“我哪里辛苦?太子殿下来家里用饭,爷和我惊喜还来不及那。正是青海的羊,我们家爷平时不大喜欢吃荤的,更不喜猪肉,家里常备着牛羊鸡鸭。”

“他呀,就是嘴巴叼。”太子撇一眼四弟,对四弟妹照顾四弟的用心却是满意的。“四弟妹送给三格格的生日礼物好,昨儿我才知道,她睡觉也抱着,很是爱不释手。四弟妹用心了。”

四福晋谦虚地笑:“三格格喜欢我就无尽开心了。大布娃娃是我亲手做的,抱着睡觉最舒坦。音乐滑板、游戏屋帐篷、粉色梳妆台,是托爷的匠人给做的。那个儿童小车,是八弟的主意那。”

“哦?”太子微微的惊讶,不过老八和四弟是邻居,两家处得好也正常。

太子和四福晋说话,四爷、胤祥、胤禵都听着。说曹操曹操到,八贝勒恰巧也来了,还有八福晋。

两方人一碰面,都挺惊讶。

四福晋热情地招呼道:“来的正好,正说起来八弟那。”

八爷和八福晋也热情地笑着,本是来找四哥讨饶的,没想到太子爷在,可来都来了,也不好回去了啊。

太子只以为他们是来蹭饭的,也端着贤良太子的架子,好歹是维持住了气氛。

胤祥和胤禵面对这情形,只管跟着四哥的身后,乖乖的样子。

净手洗漱,四爷拉着太子上座了,兄弟按照次序坐好,四福晋亲自招呼摆开席面,又拉着八福晋,妯娌两个自己在炕上小开了一桌。

得嘞,几个兄弟聊着他们的十弟新出的剧本,接地气的家长里短要人喷饭笑声不绝,说起来武英殿新出来的奥斯曼诗歌,苏莱曼一世、奈佛……四爷用突厥语哼唱一首:“……对蕾莉,这位才貌出众的姑娘,也请用语言的珍珠把她颂扬。让我们读你这诗,赞它如蜜糖般甘甜点头嘉许,说它美如头上的王冕。请用你的生花妙笔铺陈渲染,……”

兄弟几个鼓掌叫好,因他用的是奥斯曼民间的古突厥语言,又论起来奥斯曼官方的语言分类:新突厥、波斯、土耳其、阿拉伯……说到意大利的米开朗琪罗和奥斯曼的锡南,文艺复兴地中海双壁,赞不绝口。

都是学贯古今、精通中西文化的,妙言连连、幽默风趣,气氛倒也很是愉快。

四福晋和八福晋嘀嘀咕咕说着保养、生娃的话题也是亲密得很。

都喝了一个七八分醉意。四爷送走太子,太子领着胤祥和胤禵回宫,再和四福晋送走胤禩和八福晋,甭管有什么话儿,今晚上吃好喝好睡一个好觉,明天再互相说吧。

苏培盛赶在宵禁前回来,和四爷、四福晋汇报,表情很是惊叹:“爷、福晋,那姑娘穿了粗布衣衫,却还是美的,月亮出来了,她好似那月下梨花,雪中梅蕊一般,另有一番风姿,明眸皓齿、玉骨珊珊。干活儿也好,烧火、打扫,手脚麻利,也不嫌弃庄子上清苦,爷、福晋,奴才担心啊,庄子上留不住她这样的人物儿。”

四爷看着福晋笑。

四福晋被笑得红了脸,咬牙坚持:“什么样的人物儿?难道长得好出身低微天生就该是唱曲儿的?有些人为了享乐丧良心。且看着。只要她安安分分的,我说给她嫁人,就给她正经嫁人,做正头娘子!”

“……哎。”苏培盛谄媚地答应着:爷这样宠着福晋,能怎么办?

夫妻安睡。到午夜时分,月挂苍穹在乌云里攀爬,几颗稀疏的星子一闪一闪好似在抵御寒风。四爷被苏培盛小心地唤醒,快速穿了衣服披了披风出来寝室。

夜风呼啸,夜色浓重,苏培盛提着的灯笼一晃一晃的,人从屋子里一出来就是一个激灵。抬头看看夜色,乌云密布马上要下雨或者下雪了。四爷还是走的很慢。

去往后书房的路上,剑光就是从一处回廊的屋檐后刺下来的,不但迅速,而且准确。

不但准确,而且毒辣。

他想不到这地方还有人要暗算他,他几乎已完全没有招架闪避的余地。

幸好他一直很是谨慎,一直都不托大地自满。

斜道里又出来一道剑光——

皇家或者大户人家的子弟都有护卫,因为康熙担心一贯惹事的四儿子,特意送来六个好手。

这些人,无疑是很有价值的,因为他们已救过四爷无数次。

这一次也不例外。

剑锋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玉之声。

两道冰冷的剑锋,强而有力,在夜色里闪着寒光,却谁也无法奈何谁。四爷抬起头,就看见了一双冷酷而美丽的眼睛。

白天的那位姑娘正在看着他。

四爷在心里叹了口气,苦笑道:“姑娘回来刺杀爷?”

这姑娘又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四爷,我总算没有找错人。”

她的声音里并没有仇恨,四爷立刻试探着问:“你是来找爷的?还是来杀爷的?”

这姑娘肃容道:“我受了四福晋的大恩,如何能再对四爷动手?我出招,四爷的人接住了,说明我没有找错人。”

四爷纳闷儿,摸着下巴煞是好奇:“爷若是死在你的剑下呢?”

“四爷不会,我若能杀了你,你就不是四爷。”

“……”

四爷不禁再次苦笑:“既然爷还没有死,爷是四爷,当然忍不住要问姑娘,现在爷已是你要找的人?”

姑娘点点头,道:“四爷请跟我来。”

走完曲折的小径,穿过幽秘的丛林,再走一段拱桥,就可以听见流水声潺潺。

林木幽深,水流并不急,在这里汇集成一个小湖,四面花木翠绿,连呼啸的冷风都淡了,一个人如果能静静地在湖畔坐上半天,即使是这样风雨欲来的夜色,也一定能忘记很多烦恼。

“想不到在府里,也有这么天然地安静美丽的地方。”姑娘感叹。“四爷好审美。”

四爷懒怠地笑:“姑娘,这里好像是爷的后书房。”

她却好似主人家一般。

“姑娘究竟要爷做什么?”四爷真有点好奇了。

这姑娘停下来脚步,站在湖畔,眺望着,一手取下头上仅有的一根木簪,让一头柔发泉水般披散下来。

她的声音也像泉水般轻柔而平淡,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四爷小吃一惊,她说:“我要四爷做我的男人。”

四爷只觉得自己呼吸已忽然停顿。

她转过身,凝视着他,眼波清澈而明亮,就像是湖心的水波、乌云里的月亮一样。

“我还是个处子之身。”她接着说,“从来也没有男人碰过我。”

她又保证:“我把身子给你之后,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再碰我。”

四爷深深吸了口气,道:“爷相信。”

姑娘:“四爷答应?”

四爷勉强笑了笑,道:“你当然还有别的条件也要爷答应。”

“我要四爷做的事,对四爷也同样有好处。”

“你至少应该让爷知道是什么事。”

姑娘温柔的眼波里忽然露出道刀锋般的光,只有仇恨的光才会如此锐利:“我要四爷帮我去杀了索额图的总管。”

四爷没有反应,这要求他并不意外。

姑娘含恨道:“我们姐妹受尽了他给的苦楚,就因为我们长得好,连累爹娘被迫卖了我们,我姐姐阿春,今天为了逃脱做十三爷女奸细的任务,哭着拒绝了,今晚上不知道遭多少毒打。”眼波一闪:“四爷给我姐妹报仇,我姐妹都是四爷的。”

这真是同样的好处了。四爷苦笑:“福晋同情于你,爷也答应你,给你的姐姐赎身。”

“我知道四爷和四福晋的好意,但我不杀了他,我活不下去。”

“姑娘的身手,自己可以给自己报仇。”

“我找不到机会。他从来不是一个人。他也不在楼子里过夜。”

姑娘并不否认,道:“我来求四爷动手,也是害怕。一旦我杀了他,索额图手下的人都会来追杀我。我很可能会连累姐姐。”

“姑娘考虑的很是周到。”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可是我已经想了很久,只要四爷答应,凭四爷的能力,万无一失。”

“确实是万无一失。”他笑了笑,一摊手,懒懒的笑容里好似还有几分苦涩,“可是他是索额图的总管。爷为什么要对上索额图的总管?”

姑娘也不否认:“我知道杀了这总管会惹上索额图。”她的眼波更深沉,就像是海洋般吸引住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的目光。

过了很久很久,四爷将目光移开,却立刻就发现她已完全chi裸。

夜色里寒风吹在她的身上,好似风中的一只蝴蝶,花影重重,湖水澄清,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种说不出的骄傲和美丽。

她值得骄傲,因为她的躯体确实完全完璧无瑕,就算西施、杨贵妃等美女在世,在她面前也是平等的。

她看着四爷,又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是你的。”

她的声音里也充满自信,她相信世上绝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她。

四爷摸摸鼻子,哭笑不得,做了这么多年的老鬼,可这身体是年轻人的啊。四爷过了很久才能开口:“爷若拒绝了你,一定有很多人会认为爷是个疯子,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