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噶尔丹诈降被骗,这是重大的战略性失误。可是一个将军打仗,哪里能常胜?这很正常。真正要康熙暴怒的是,当时噶尔丹兵败逃往北方,小机灵鬼四阿哥先追上去,他一个孩子哪里能跑的上噶尔丹?康熙命令福全去追,另派大阿哥协助福全追上去。然而,当福全得知噶尔丹逃离大清边境时,他放弃了追捕。

班师回朝后,康熙大怒:“各位大臣上书夺其爵名,罢免参与朝堂政治的话语权,罚三年俸禄。”贤王变成闲王。但平心而论,福全之所以没继续追击是有原因的。

噶尔丹惊慌失措逃窜,穷寇莫追。杀死敌人1000人,自己也要损失800人,再加上当时全副部队伤亡惨重,战线太长,粮草本就供应太紧,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可能进行远距离追击。

当康熙下诏惩戒时,问他服气不。福全只有一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夫复何言?”康熙沉默。

当时福全兵役卓著,名声大振,在军中声望过大,这也是康熙必须出手打压的原因之一。

八阿哥听完二伯长长的一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涣散。

果然四哥是故意没有追上去的。

呵呵!呵呵!他笑着,嘲讽、苦涩、愤怒……各种情绪复杂难言。

康熙自己怎么对待兄弟们的,他自己最清楚。他自己教导出来的太子的脾性,他也最清楚。所以他两辈子都一直压制四哥,因为他最疼四哥!

“我真傻……”八爷眼泪花花的,越擦越多。两辈子了,康熙都是任由大哥领着一群人站出来和太子打擂台,护着四哥在后头。

八爷哭着,哭得伤心欲绝。

最是无情帝王家。和帝王家也有感情,可这感情不在你身上,哪个更痛苦?

“二伯,……”八爷打个哭隔儿。“我都知道了,您放心。您在家里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管。侄儿担心,汗阿玛和太子二哥的关系越发不好了。”

裕王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轻轻摇头:“关系再不好,那也不是你们比得上的。”

“侄儿知道……”八爷咬着唇,自己去墙边的盆架子上绞了毛巾,擦着脸,勉强收拾妥当了,坐回来,眼睛红红的,哽咽道:“二伯知道汗阿玛的性子,再疼太子二哥,也比不上大清的江山传承。”

“可是……你太子二哥目前没有大错。八阿哥,你可不要犯糊涂。太子目前的过错,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二伯,这个侄儿还能不明白?”八爷扯着嘴角笑笑,端起来茶杯用一口茶润润嗓子,森冷地笑:“太子二哥犯什么错,汗阿玛都能忍。可是索额图那?这几次出门,汗阿玛还都是带着索额图,明知道他跟着一点用没有,为什么?”

为了防止索额图在京城,趁着康熙打仗的时候,扶持皇太子直接登基。

裕王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康熙不再容忍索额图,真罚了索额图,会和太子闹成什么样子。

“权利啊,总是要折磨的人面目全非。”裕王苦笑,到底是不忍心看八阿哥自找苦吃。“你且等着,等着看你汗阿玛会不会恢复我和你五叔的爵位。”

“……侄儿听二伯的。”

“你四哥识大体,你见到你四哥,……多要他开心开心。”

“……好。”

不去管太子和康熙之间怎么拉扯,如果康熙恢复二伯和五叔的爵位,就证明要封赏儿子们了。

不管康熙到底是什么原因打压四哥,打压就是打压。这辈子的自己都还不甘心,更何况上辈子那个年轻一腔热血的四哥,怎么熬下来的?

八爷告诉自己忍耐忍耐,可到底是心疼亲娘。难道这辈子也要等到康熙三十九年才能封一个嫔?

八爷还是恨四哥,可他也心疼四哥。

识大体,呵呵!

他脚步踉跄地出来二伯的府上,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茫茫然的胡乱走着,居然是四哥的府上。

四福晋迎出来,看见他,心疼地招呼着他休息用茶。八爷的心定了定,两辈子了,亲娘太软弱,福晋太强势,只有四嫂像一个亲嫂嫂一般照顾自己。

苏培盛给他搬来一个躺椅,他朝上一躺,和四哥中间隔着一个茶几,瓜皮帽放在脸上,浑身懒洋洋地晒太阳。

院子里蝉鸣声声,上头的紫藤花架送来阵阵凉荫和芬芳,凉风习习,身上的缂丝一裹圆薄薄透气一点不热,八爷不知不觉打着瞌睡。

等他猛地一醒神,其他人都出去了,混蛋四哥睡得香甜呼吸绵长面色红润,不由地来气。

“京城有关太子的流言,有我一份子,但我也没有多大的能力。”八爷主动招供。“再说了,他要是没有错儿,我要传流言也传不出来。”

四爷眉毛都没动。

八爷瞄他一眼,一咬牙,转身在茶几上拿起来一份玫瑰饼咬着,一口一口的好似咬着四哥的肉肉。

“太子妃嫂嫂因为劝谏我们太子爷,气病了还要装面子打理宫务那。她生下三格格后本来就没养好身体,这一病,又要养好久。”

“……”

“我记得,太子妃嫂嫂曾经有一个五个月的身孕,被我们的太子爷一脚踢没了,一个成型的男胎。以后就再也没有身孕了。……病了这一场不能怀孕了也好,好吃好喝长命百岁。”

“……”

“四哥你行啊。我真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光记得你的十三弟了?合计着其他人都不是人是吧?”

四爷动动眉毛,动动嘴巴:“记得你一点儿,借着太子犯错陷害太子,逼得我必须包庇太子,逼着十三弟为了保护我顶罪,被圈禁十年。”

!!!八爷急了,赶紧地起身给四哥锤锤腿,殷勤地哄着:“四哥说什么那?弟弟一直是好弟弟。四哥,弟弟都想明白了,以后就听你的,存正心,做正事。你看我这还想把太阳能热水器做出来那,这大热的天,老百姓还要蹲在灶房烧水,多难受啊。”

“哦”

“真的真的。”八爷吓得恨不得剖心明志,双手不停地锤着,嘴上叭叭叭地讨巧:“四哥,你看弟弟其实哪里有那么大的能力,去陷害一个皇太子那?佟国维、揆叙、阿灵阿……满朝文武,都是借着弟弟的手斗太子那。弟弟也是被逼着的。”

“哦”

“真的。弟弟发誓。”八爷捶腿锤的越发卖力:“四哥你看,弟弟就是一个小可怜、小傀儡。这辈子要不是您拉拔着,弟弟至今还是一个糊涂小子那。”

“哦”

“四哥!”八哥真急眼了,要命的雍正居然就记得他害了十三!眼泪冒出来,哭着道:“四哥,弟弟真的知道错了。弟弟保证改。求四哥大人大量……”

“……”

八爷等了半天,小蜜蜂一般地忙乎半天,等不到半句话,大着胆子一抬头,气的呀。

他说了嘴巴干了,殷勤伺候着,混蛋四哥居然真睡着了!

气得八爷想直接给这混蛋一脚!

不敢。

更气。

只能委屈巴巴地继续伺候着。

混蛋雍正!

太子爷闹得引起公愤,能怨我?我要不报复他,我对不起祖宗!捶着腿的八爷咬着牙齿“咯吱咯吱”的,漂亮的脸青白交错,眼里闪着阴谋的光。

曾经的大清国皇太子,一出生就是人生顶峰人上人,一辈子享受了这福气,也是一辈子折腾没了这福气。

现在的皇太子,也面临他人生的重大选择之一,要不要去主动告诉康熙,大封兄弟们。

在这样优渥的环境下长大,恐怕很难能守住初心,成长为一代明君。享受的特权多了,身边的竞争力又强,人,难免会怂。

康熙听说太子妃生病的原因,刚骂了他一顿。他一身杏黄袍服没换,进来毓庆宫直接来到太子妃的住处前面,需要进去,却不想进去。望着花坛里盛开的玫瑰花,一簇一簇火红火红的怒放,眼前好似是无忧无虑童年的自己,好似是单纯快乐的小少年的自己,自嘲一笑。

虽然自己非常努力,也非常优秀了,可是康熙的孩子们太多,有才能的也太多,他难免不惶恐。

这些年,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他也会做一些违背初心的事情。

从索额图刺杀明珠,自己没有做出表态,一步步的,走到和四弟疏远,要汗阿玛越发警惕索额图,也要父子关系紧张。

可是,没有了索额图,大封了兄弟们,就能避免这一切吗?太子冷笑。

汗阿玛老当益壮,马上四十五大寿了,还能打仗能不停地生弟弟妹妹们。

大哥军功越来越高。去年一年,几个弟弟都有军功了,病弱弱的老六都长了一颗诸葛亮的脑袋。

汗阿玛罚下去明珠,却没有因为康熙二十九年粮草的事情处罚佟国维,还有重用的架势,不就是要和索额图打擂台吗?

六公主嫁到喀尔喀,就是实权人物。而呼和浩特的土地能长庄稼,六公主不需要朝廷的粮草也能养她的军队。喀尔喀的位置和十万铁骑,他能不在意吗?

太子只是难过,这次又要对不起四弟。四弟傻乎乎的一心办差,是个好的,等他登基了,他一定好好补偿四弟。

而且,四弟的小脾气还是这么大……也需要给他改一改。他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又琢磨起来康熙宣见二伯和五叔,眼里一片晦暗。

太子妃在床上用了药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听说太子爷在门口,在嬷嬷的搀扶下撑着病体出来,艰难地福身行礼。

“爷,可是有吩咐?”

太子看她一眼厚厚的粉脂遮不住的蜡黄的皮肤,依旧大方得体素雅的装扮,目光冷漠,言语更是无情:“太子妃病了,在床上躺着就好。”你是太子妃,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礼仪周全?孤还能怎么着你了!

太子妃扯着嘴角笑一笑,目光一转,眼里露出一丝丝真正的欢喜:“今年的玫瑰开的真漂亮。听说爷很是喜欢玫瑰精油?”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大方得体是错的,呼吸也是错的。

“孤打小儿用着,习惯了。”太子矜持。孤就这样的性格,打小儿就这样!

“可是,玫瑰有刺呀。”太子妃感叹着,挥手要宫女嬷嬷太监都退下,上前一步,闻闻清雅的花香,细细地看着花瓣儿和小刺,苍白的手抚摸一个花骨朵,目光怜惜。

“爷,好看的花儿有刺,你要拔除他的刺,他就活不成了。你要喜欢,就不光喜欢他的花,也要喜欢他的刺。”

太子的眼里有一抹阴狠,转瞬即逝。

“太子妃,你多事了。”

“……但愿吧。爷,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太子冷笑。太子妃的眼里,只有她太子妃的位子!

“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孤的四弟身上的刺,不会扎在孤的身上。

“噗嗤”,太子妃笑了出来,一转身,病弱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抱怨我对你无情,你对我又有情吗?你说你四弟不会用刺扎你,可你是自己撞上去找扎那!

“……兄弟们有了功劳,您是太子爷,应该拿出大方的态度。我明儿去给皇太后请安,就说自己没注意贪吃凉的受寒了。”太子妃最后劝说一句,福身行礼离开,病成这样,背影也还是动作规规矩矩的,稳稳当当的。

太子最讨厌这样的人!

四弟也傲气,可四弟是四弟,其他人算什么东西!

四弟一直劝说自己要自信勇敢,他是皇太子,要包容。太子上前一步,闻着玫瑰花香,抬头看天。太空很高,如同他的心,他是高傲的,高的眼里只看得见那么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