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胤禵的哥子不给你想,哇哇!”
四爷顿时心疼,上前给十弟擦擦眼泪,哄着:“晚上四哥去见十弟,现在去背书,好不好?”
胤祥在五阿哥怀里抽噎哭着,两手揪着四哥的马蹄袖,“呜呜呜……”
四爷赶紧表态:“十四天零五个时辰,四哥想十弟。”
“真的?”小孩儿瞪圆了圆滚滚的眼睛有点惊喜,却又是一脸的泪。
“比真金还真。”手里的手帕湿了,四爷用袖子轻轻地擦拭,紧张地哄着:“十弟不哭不哭。”
胤祥的眼泪好一点儿,伸手要抓四哥的手,五阿哥一看,赶紧地抱着他飞速跑了。
那边胤禵已经怒的好似一个喷火龙。
“四哥!胤禵也想你十四天零五个时辰!四哥,你干嘛先哄十哥!”
四爷抽抽嘴角,走过来拍拍他气鼓鼓的小脸,瞅着他瞪圆的大眼睛,微微俯身和他平视:“四哥谢谢十四弟今天的仗义关心。”
十四阿哥“刷”的红了脸,动动嘴巴有点害羞地朝七哥怀里一钻,又不甘心地一冒头。
“可是四哥偏心!四哥晚上要见弟弟吗?”胖脸又鼓了起来,那眼睛睁大的,恨不得瞪出框,怒视着亲哥,眼里还含着一泡泪。
“见。”
!!胤禵还以为四哥会说明天,今天没有时间门一类的,顿时笑了开来。
“那四哥先见胤祥还是胤禵?”
“……”耳边是七阿哥和其他兄弟的笑声,四爷抬手给他一个脑崩儿,口中也一点不客气:“胤祥是你哥哥,记得要喊哥。他是四哥的弟弟,你也是四哥的弟弟。”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胤禵愣住了。之前他和四哥闹,很多人就说过“十阿哥是四阿哥的缘法,是四阿哥的。”他六哥还说“不要和十阿哥比,你是你四哥的亲弟弟,同父同母的……”他眨巴眼睛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可又发现不对!
“那四哥你说,六哥那?”
十四阿哥瞬间门恢复了爽朗的劲头,也恢复了和六哥争斗的雄心壮志,瞪着眼睛等候四哥回答。
等来的是一个摸摸头,四哥近距离地靠近他,一双眼睛好似望到他眼里心里的最里头去。
“你六哥身体弱一点,但他同样很强大。你六哥也是四哥的弟弟,也是你的哥哥。强大,不光是拳头。”
“知道了!”胤禵听了这话,不懂,但真记住了,大声应着,“哥子,胤禵记住了。”
待要拉住四哥要抱抱,七阿哥抱着他飞快地跑走了。四爷听到他大声喊着:“十哥算法差,胤禵比他厉害。”无声地笑。
九阿哥和十阿哥这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起对着四哥“嘿嘿”笑,瞧见四哥淡然一笑就要抬脚,吓得撒腿就跑。
“四哥放心,我们一定乖乖背书。”
四爷望着他们小哥俩的背影,不由地摇摇头,感叹世间门的缘法奇妙。
九阿哥和十阿哥,还是玩得最好,最喜欢跟着八阿哥。
乾清宫里,康熙听说孩子们都跑走了,抬手按按眉心。进来暖阁里间门一看,六阿哥醒来了见到他忙慌地翻身行礼。
康熙大步上前一把按住了,问他:“躺着,汗阿玛和你说说。”
六阿哥身体僵硬地躺着,小脸还白着,小心翼翼的歪头眨眼:“汗阿玛您说。”
康熙听他声音虚弱,心疼了几分,拉上毯子给他盖好,自己一掀袍子坐在榻边的绣墩上,盯着他的眼睛,聊天一般地问:“是你四哥告诉你,和朕实话实说的?”
“嗯。”
“你四哥是不是还说,他嘱咐你的话,也一字不漏地告诉朕?”
“嗯。”
康熙怔怔地看着这个儿子,恍惚地伸手摸摸他的青瓜脑门,好似对着他说,又好似对别人说:“你四哥教导你的,要谨记于心。朕就喜欢人说实话,最高兴一个‘诚’字。”
“汗阿玛,胤祚记得了。”康熙的亲近要六阿哥不知所措,他重重地点头应着,望着康熙的目光透着孺慕和崇拜。
四爷领着苏培盛,苏培盛雄赳赳气昂昂地抱着玉如意,一路上昂首挺胸的,要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没生气四阿哥,还奖赏四阿哥了,梁九功刚急得是其他事情那。
四爷去慈宁宫、承乾宫、永和宫请安,逗得位长辈笑了出来,苏培盛抱着玉如意回去院子放置。春日上午的太阳高照,四爷一个人慢腾腾地挪着八字步,直接回来西所八阿哥的院子。
四月中的天气,早晚虽然还有点冷,白天却是不冷不热的刚好,八阿哥披着一件真丝的春衫靠着靠枕半坐着,屋子里多了几盆花卉,宛若小虬龙的罗汉松、盛开的金黄姚黄牡丹……一套书桌椅子靠窗摆放,一盆素雅的玉兰插花在上面亭亭玉立,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浮动若有若有的清香。
四爷抬脚进来寝室,八阿哥似乎是在等着他地一抬头,看见他似乎还扯着脸笑了一下,不说话,只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最后笑叹道:“四哥一夜未曾休息好,也没换衣裳,竟还是玉树临风翩翩然。”
四爷笑道:“八弟这是夸四哥还是夸自己?我们可是都随了汗阿玛的长相。”
八阿哥抽抽嘴角:“原来四哥也是个贫嘴的。”
四爷环视屋子里的变化,问他:“都来看望八弟了?”
八阿哥点头:“太子殿下、大哥、哥……十四弟,都抽空来看望过了,我怕过了病气没要他们进来,这些花儿盆景的,倒是看着心情好。”话音还没落,董佳嬷嬷进来福身行礼:“四爷、爷,水备好了。”八阿哥点头道:“弟弟给四哥准备了热水,四哥洗漱一番,四哥的衣服也要酥酥和饼饼拿来了,这书桌也是留给四哥看书用的。”
“吆喝。”四爷抬手就拍拍他的光脑门,笑的懒洋洋的。“四哥谢了八弟了。”
八爷瞪眼,抬手就要打下来这人的手欠,眼角余光里看到嬷嬷宫人都在,举起的手慢慢落下,好弟弟模样地笑着:“四哥最爱干净的,却因为照顾我凑合了一夜,这是弟弟应该做的。”
四爷笑笑,再拍拍他的光脑门两下,转头对董佳嬷嬷道:“嬷嬷快领爷走着,爷这一身都发臭了。”
董佳嬷嬷笑逐颜开:“四爷您和奴婢来。”
八阿哥望着混蛋四哥悠哉哉乌龟挪步的背影,心里头恨得咬牙,还要装感激不舍的样子,蒙头躺下捂着自己在被子里,使劲地咬被子。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被贪嗔痴裹挟的自己,这辈子也达不到这个境界了。可能是病着的原因,他居然哭了出来,越哭越难受。
惠妃和他亲娘来看他,他还要装着是感激四哥照顾,才哭的,眼泪更多了。
惠妃笑道:“可见这就是兄弟情深了。等你好了,可要好好感谢你四哥。那作业要好好做,你四哥管着你他自己不也费功夫?都是为了你好”
觉禅氏手上帕子不停地擦着眼泪,当娘的心疼儿子,可儿子都醒了,还会哭了能说话了,她也就放心了。
“你呀,以后可不能这般吓唬人。你四哥罚你写大字,怎么不罚其他人?你看看你那手字,你四哥五岁刚拿笔都写的比你好,还因为这件事掉水里头吓得皇上也不安生,你说说你?……”
两个母亲轮流劝说,训着,八爷低头听着,就觉得,这人生啊,真生无可恋。
混蛋四哥害得他落水,谁都告诉他,他要好生感激!
等他堐到两个母亲走了,听自己的贴身小太监欢喜的讨巧:“爷您不用担心四爷了,皇上赏赐了四爷一柄黄玉如意那。都说刚梁九功白着脸来找四爷,是因为其他事情。”
八爷忙双手捂着脸,克制自己要笑出来的嘴角,重重地一点头。
“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又唾弃自己,混蛋四哥能光明正大地逃学耍闹,凭什么我就要这样面面俱到?可他听着小太监宫女们小声议论四阿哥对他的好,他也不知怎么的,心口一股股火气熊熊燃烧,顾不上伤春悲秋了。
昨天四哥从西山回来的连番表现;毓庆宫里小太监们议论的,太子醉酒颓靡,和美貌侍女太监们胡闹,还抓了一个年轻俊俏的侍卫去了毓庆宫……无不说明,两个人大吵架了。
比上次的打架闹得更厉害。
所以康熙在回宫后一收到消息,就命令梁九功来找混蛋四哥。
没人敢告诉康熙,太子和太监、侍卫胡来。但光是两个人大吵架这件事,就够康熙暴怒的了。
八爷挥手要宫人太监们都退下,放平大枕头躺好,眉开眼笑,因为生病脸上皮肤越发显得透明的苍白,发烧又引起脸上红晕一片片,这么一笑,倒有几分殊丽明艳之感。
四爷摇着扇子进来,端的风流倜傥:“八弟不错,好好地长,争取再长好看点儿。”
“!!!”八爷咬牙,眼睛一眨,“四哥……”但见八阿哥收敛了欢喜的表情,瞅着他手里的扇子可怜兮兮地问:“去年汗阿玛赐下的扇子里,哥那把最好看,他天天摇着,弟弟也要。”
每一年过年,康熙都要吩咐四阿哥写100个扇面,然后盖上自己的私印,送给这一年有功劳受宠的皇亲国戚大臣们。去年阿哥因为跟去打仗得了一个,显摆得来。五阿哥眼馋,六阿哥眼馋……都梦想获得赏赐,只八阿哥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康熙御笔?压根就是他混蛋四哥写的。
八爷哭唧唧,扭头看一眼窗户,恳恳关切:“四哥,你现在要看书还是要练习大字?窗户的风或者光线合适吗?”
四爷眼睛一眯,行啊老八,学会撒娇示弱讨要东西了?
八爷挤出来两滴眼泪:“四哥,等我病好了一定好好练字,四哥你的字挂在床头,弟弟就能天天看着,鼓励自己。”
“行吧。”四爷大度。“刷”地合上扇子,人在书桌前站好,发现墨汁儿都研磨好了,宣纸也铺好了,上好的徽墨和宣纸,还有自己惯用的小狼毫,不由地笑容舒泰。
四爷望着窗外,院子里紫藤花和盆栽荷花都在盛开,鼻腔闻着玉兰插花的清香,眼里浮现一抹笑儿,挽袖提笔饱饱地蘸墨,开恩地问:“八弟想要什么字?”
“一人临塞北,万里熄边锋。”八阿哥脱口而出,坐直了身体探头望着他的手,红红的眼睛跟兔子似得,却又亮亮的饱含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