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做出一副要大哭的模样,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比皇上更气:“我不管,那汗阿玛和太子二哥答应胤禛。不答应,胤禛就一哭二闹三打滚撒泼耍赖。”
康熙:“……”
太子猛地咳嗽。
这是什么样无赖的儿子/弟弟?
康熙忒是无奈,咬牙道:“行朕就答应你,一个月带着你们出宫一趟,先说好,不是给你们玩乐的,是体察民情,回来要写文章写论文。”
太子震惊到嘴巴里含着一口菜,眼睛都瞪圆了。
四爷跳起来开心地“嗷嗷”叫:“谢谢汗阿玛。汗阿玛,儿子听苏培盛讲外头的故事,都说外头孩子和父母提要求,都是见天要价,摸地还钱。果然有用。”
……
列祖列宗在上,你们今天晚上一定要托梦给小四胖,好好地训他一顿。这是康熙和太子不约而同的愤怒之情。
四爷是真开心了,一个月出宫一趟,嘿嘿嘿,太好了。
一直到晚上,康熙给两个儿子开小灶上课,还是不明白,爱新觉罗家怎么出来这么一个小无赖那?难道是列祖列宗对朕哪里不满意了,故意要这胖儿子投胎折磨自己?康熙被气得,都开始反省自己了。
四爷慢腾腾地散步回去东三所,享受夜晚的清风明月,闻着花香风香泥土的芬芳,越走越慢,心情大好。
太子回去毓庆宫,洗漱沐浴上床,碾转反复睡不着,问贾应选:“在民间,孩子和父母提要求,都是见天要价,摸地还钱?”
贾应选一愣,随即脸上习惯性堆起来的笑容里,多了一抹回忆和亲切:“太子爷,奴才是十岁入宫的,奴才大约记得,这是外头人做买卖,老婆子小媳妇去买东西,讨价还价的方法。”
太子:“……”
贾应选轻轻地扇着手里的扇子,笑得欢喜:“太子爷,是不是哪个人和您说起?这是故意的,因为外头人做买卖的样子,太子爷没见过,所以用父母孩子打比方。”
太子磨牙:“是苏培盛那个小子和四弟这样打比方的,四弟当真了。”
贾应选:“……”四阿哥哎,奴才对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您怎么就当真了那?您是不是还实施了?
太子看懂了他的表情,伸手一抹脸,姿势端正地闭眼睡觉:列祖列宗在上,你们今天晚上一定要去找小四胖,最好脱鞋底揍他一顿。
太子怀揣着小四胖被胖揍的美梦,睡得香甜。
第二天傍晚,他回来毓庆宫,索额图在喝茶等他,见到他来了,在书房里一落座,喜不自胜地开门见山:“太子殿下,皇上的指婚正式下来了,臣的一个女儿嫁到钮祜禄家,一个堂兄的女儿嫁给隆科多。”
太子眼睛一眯。
这桩亲事,太子早就知道,如今指婚下来,更是惊讶。瞧着索额图的面色,笑道:“叔公认为这是大喜事,很高兴?”
索额图一身喜气:“太子殿下,赫舍里家和佟佳家一直有联姻,如今的承恩公福晋,佟国维的福晋,是臣的亲妹妹。那个时候,赫舍里家是辅臣人家,佟佳家是皇子母族。如今赫舍里家是皇太子母家,佟佳家是皇上母族,再次联姻,这正是大喜事。”
皇子母族,和皇上母族,这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即使是太子母族,只要太子一天不登基,也有着不确定性。可以前两家地位平等,现在索额图也意识到不平等了。可如今皇上和先皇一样再次指婚,说明什么?说明皇上的心里,他认为赫舍里家就是下一任的皇上母家了,两家平等的。
“太子爷,这是皇上在和前朝表明,您的地位那。今天早朝上,汉家大臣都说‘自古有嫡立嫡’,明珠的一张脸黑的,哈哈哈。”
索额图意气风发,红光满面地笑出来一口大白牙:“太子殿下,隆科多是下一任佟佳家最有能力的儿郎,他现在不乐意这桩婚姻,在无逸斋大醉,和曹寅打架,皇上表面上没有发火,但皇上的性格您知道,表面上没有发火才是真火。佟佳家的几个老狐狸,一定会压着隆科多娶妻,并且准备厚厚的聘礼做赔礼。”
哪知道太子摇摇头。
“叔公,如果是以前,孤一定和你一样的想法。现在孤也是欢喜,这对我们都有好处。赫舍里家的姑娘嫁进佟佳家和钮祜禄家,做当家主母。可是,即使承恩公夫人是你的亲妹妹又如何?”
太子的眼里有一抹看透亲戚关系的了然,端起来汤碗,用一口温热的奶汤,面对索额图的愣怔,轻轻道:“不要被这些表面上的虚荣迷惑。孤希望你谨慎小心,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事情,心里有个谱。”
余温依旧的小热天里,索额图硬生生地打个哆嗦,宛若一头凉水兜头泼下来。
太子安抚地笑:“叔公莫要担心,希望孤是想多了吧。但你要多注意,孤这些天在慎刑司看到很多案子。叔公,赫舍里家的族人、家仆,都尽量约束好了。孤不想有一天,在慎刑司看到他们。”
太子脸上笑着,言语间是晴天霹雳般的警告。
索额图脸上白白的,脚步恍惚地出来毓庆宫,抬头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悠悠,夕阳如火落在这红墙黄瓦、雕龙绘凤的吊脚楼台上,金灿灿的晃花人眼。
太子真的变了,真的成长很多。
索额图不知道是欣慰多一点,还是恐惧更多一点,思及康熙对付佟佳家的手段,五脏六腑酸甜苦辣的,复杂难言。
书房里,太子望着索额图离去的背影,索额图用过的茶杯,面无表情。
太子在慎刑司的这些日子,见识了太多太多,人都说要成长,一去医馆,二去大牢,三去睡桥洞码头扛大包。
官和民的差距宛若天、地一样大,利益和情感的牵扯中,往往是利益占上风。
要太子脚底生寒气,越发地感觉到孤单,越发地想要皇上和四阿哥的感情。
皇上只爱他一个小麻宝,四弟只有他一个兄弟。
这些日子,他面对宫里前朝的一切变化,刻意没有勤着去东三所看四弟,他以为四弟回来找他诉苦,可四弟在东三所很是适应,没有瘦一点儿,照样开开心心的。
太子一扬眉,在心里笑骂混蛋四弟,一抬头,吩咐道:“贾应选,你去一趟东三所,将孤新得的砚台、瓷器、茶叶,都给四弟送去一份。他现在大了,应该可以喝茶叶了。对了,意大利传教士送来的那什么钢琴,也给四弟送去。”
贾应选在门口响亮地答应一声:“嗻。”
毓庆宫里,太子收拾心情,决定要好好地管着小四胖的空闲时间,不能要那些糟心弟弟天天围着他转。
承乾宫里,皇贵妃正吩咐人给四阿哥送去一些吃的玩的,要王嬷嬷去内务府要来今年夏天的布匹,亲自选出来好的给四阿哥送去,小太监来报,承恩公福晋送来帖子,请求明天进宫。
索额图来和太子说话,指婚这样大的事情,佟佳家自然也要进宫一趟,承恩公福晋可算找到机会,大方地进宫看女儿,一大早的起来梳妆打扮,在下午的时候坐着马车进宫来。
母女两个见面,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承恩公福晋一边哭着,一边望着女儿红润细腻白皙的面堂,欢喜地念佛。
“一家子都担心你。听隆科多说你吐得厉害吃不下,我担心的几夜睡不着。听说你好了,能吃能喝,身体也养好了,我呀,四九城的寺庙道观都去拜了一遍。娘娘,四阿哥是一个好的,这次我进宫来,还带来好多东西给他的。”
皇贵妃笑着擦擦眼泪,欢喜道:“他小人儿顽皮坐不住,上午来请安,我一听他迟到逃学,就赶着他去进学,现在在无逸斋那。”
“阿弥陀佛。在无逸斋好。虽然我惋惜不能见到他,但皇子进学是大事,皇上要他早进学,这是看重,可不能迟到早退。”母女间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承恩公福晋拉着皇贵妃的手,念叨了一阵子,委婉地提出来:“四阿哥怎么提前搬到东三所了?”
皇贵妃沉吟一会儿,很多话不好和亲娘说,只轻声漫语道:“额涅,我和四阿哥很好。你不用担心。家里头,以前怎么对待四阿哥,以后怎么对待四阿哥。我知道阿玛的心思,但隆科多做的是对的。这次我支持隆科多。”
“阿弥陀佛。”承恩公福晋沉沉地念一声佛,叹息道:“娘娘能想明白就好。家里头,你阿玛啊,是老糊涂了。四阿哥小红虾地养在娘娘的跟前,这感情多深?娘娘有了这个孩子,不管阿哥还是公主,都要和四阿哥亲亲热热的。四阿哥最是和善人儿,对六公主和八阿哥都这样好,以后啊,对这个弟弟妹妹更好。”
皇贵妃脸红红地笑着,伸手摸着肚子,感受孩子的存在,目光一闪,问道:“额涅,有关于皇上指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隆科多闹得一场,真是气得我。我和皇上赔了好几天不是,皇上没放到心里去,但到底气恼着。您和家里人,多多地准备聘礼,要隆科多好好地做新郎官。”
“这个事情,也是我最担心的。”承恩公福晋手里的帕子擦着眼泪,哭诉道:“隆科多的脾气,你知道,我怕越是压着他,他越是不愿意,就是一头倔驴啊,气得你阿玛今天水米没进。你说说,赫舍里家还是我的娘家啊,他平时见到索额图都不喊一声‘舅舅’,他到底是要傲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长大啊。”
皇贵妃眉心紧皱,听着亲娘又哭:“赫舍里家的姑娘我见过,很是温柔体贴的好姑娘,可我现在担心啊,我宁可这姑娘泼辣一点,我真怕她性子太软了,拴不住隆科多,我一想到未来他们两口子闹的,一颗心油锅里煎熬……”
皇贵妃安静地听着,脑袋里转悠着,琢磨怎么磨一磨隆科多的倔驴脾气……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些话,慈宁宫来人,太皇太后听说承恩公福晋进宫,宣她去见,赶紧地收拾了。
康熙在乾清宫里,和大臣们商议西北和南海的军情,看到太子进来,还带着一个满脸不情愿的小四胖,乐得哈哈大笑。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起来。”康熙板着个龙脸,嫌弃道:“既然来了,坐下来听一听。你不是天天要知道外头的风景?”
太子面带微笑。四爷鼓着脸,坐到太子的身侧,大口用着奶汤,可是大臣们一句句的慷慨激昂,他如何能听不到?
今年三月初八日,康熙在与大臣们讨论,认为朝廷为反击沙俄所作各项准备都齐备了,下令勘察河道、修建船舰,进行试航、确定运送军粮的路线和地点,开赴大军全力反击沙俄。
谕令黑龙江将军、宁古塔副都统萨布素:六月以后所需粮饷,在乌喇造船五十艘,驰往黑龙江、松花江交汇处,由萨布素等顺流迎取。
四月初四日,支援大军驻扎黑龙江,蒙古乌朱穆秦部发兵、索伦部准备军需物品。初八日,命宁古塔将军巴海留守乌喇,由萨布素等统兵前往。准备在七、八月间兵至雅克萨后,根据形势,伺机而。
此刻康熙听完文武大臣们的意见,思考片刻,吩咐道:“再派军,京城每旗五十名精锐士卒前往,可于冬季进取。如冬季不便克取,到期再议别策。选上驷院好马二千匹,发往索伦地方放牧,京城旗兵到此,可换马前进。”
大臣们更是明了皇上打击沙俄的决心,齐齐称赞。即使有保守派大臣担心准格尔部趁机出兵大清,大清三头作战很是危险,也要主战派大臣一力顶回去。
明珠道:“皇上,小琉球来报,据守在台湾、澎湖的郑氏,仍坚持不剃发登岸。朝廷和他们已经和谈十一次,他们还是要坚持做日本、高丽国一般的藩属国。”
康熙面沉如水,言语淡淡龙威蔓延:“小琉球是大清国土,是属于这片中原的土地,安得类比日本和高丽?”
明珠浑身战意饱满:“皇上,您是关内关外的大皇帝!郑家势力不识好歹,企图分裂小琉球出去,大言不惭类比日本、高丽,妖言惑众,闹得沿海百姓不得安生,臣认为,当严惩,以战,给予沿海百姓安宁!”
“皇上,臣请战。”
“皇上,臣请战!”
主战派大臣都站出来,不要再等机会,直接大军开拔,实力碾压那一个小岛。
康熙摸着胡子,心里满意面上矜持得很,心里是真的怜悯,面上也端的一脸慈悲:“大军开拔,苦的是当地百姓,朕心不忍。胤礽,你说说,可有其他的办法?”瞄一眼大口吃喝的胖孩子,故意问道:“胤禛,你也说说。”
太子瞄着四弟僵住的胖脸,忍住笑,自信道:“汗阿玛,儿臣这些日子细看小琉球环境,有一点点看法。海战不同于陆地战,海战极为讲究天时,要看天象。小琉球在南海的位置,利用南风进取,较为稳当;另有郑氏内部,如今应该是人人思危,思危则思变,应该有更多的将军认识到大清一统的天运,前来投靠,朝廷可不计前嫌,积极接纳。”
太子的这番话,说的可谓是超过预期的漂亮。康熙露出满意骄傲之色,大臣们的面孔也亮了起来,不管他们私底下心思如何,大清有如此储君,说明大清天运长久,天佑之!
康熙和大臣们的目光都落在四阿哥的身上。
太子板着脸,用无辜鼓励的目光望着胖弟弟。
四爷一眨眼,张嘴。
所有人都心生更多的期待。
四爷一腔正气,板着胖脸铿锵有力:“汗阿玛,儿子抗议,儿子还不到五岁,您问儿子政务,这是要儿子做童工!”
鸦雀无声。
康熙一把拧住他的小耳朵,怒喝:“小四胖,朕就要你做童工,说不说。”
四爷心里大喊:太子真实力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