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史湘云在侯府时,婶子常常叫她做针线,没有一日是松快的,她实在难捱,故寄信求贾母接了她来。
刚到贾府时,湘云还未察觉,整日和三春姊妹、黛玉一起或是赏花、或是游湖,又有斗草、投壶等游戏,玩得不亦可乎。
等过了七八日,兴头过了,想起自她来了起,竟然没有见过几次宝玉,不免纳罕起来,因此特到碧纱橱去寻他。
谁知她到了宝玉那里,周围竟一个人都没有,往日伺候宝玉的大小丫鬟不知何故都不见踪影了。
“爱哥哥?”
“爱哥哥我进来了?”
史湘云喊了两句,见没有人应答,自己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及至走到卧房,才在层层帐幔中看见肩并肩卧着的两个身影。
她掀开帐幔,凑近瞧了,是宝玉和袭人两个手牵着手,并排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一时呆愣住了,缓了会儿神,脸色慢慢涨红了,但又鬼迷心窍地拿了个秀墩儿坐在床边儿,痴痴地盯着宝玉看……
过了好一阵,史湘云还在那里呆呆地看,宝玉睁开了迷蒙的睡眼,见床边坐了一个人,眼含春水,脸颊飞红,娇俏可人。
定神再细看,原来是湘云,他用带着倦意、懒洋洋的声音问道:“湘云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要问呢,爱哥哥,我来了这许久,你都不来找我……”湘云慌乱了一瞬,又红着脸强作镇定地反问道,“还有,你跟袭人姐姐怎么……怎么……,其他丫鬟呢?”
湘云一个闺阁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描述人家床榻上的情景,虽然二人衣衫整齐,但她还是觉得亲密太过,叫人难以启齿,故而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的。
宝玉这才彻底醒了觉,想起他先前支开其他人,和袭人在一处你侬我侬地亲密了好一阵,现俩人还躺在一处呢。
他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嘿嘿傻笑了两声,眼睛心虚地往一边飘,脑子飞快转动,想了个托辞出来。
“现下天气冷了,我叫袭人给我暖被窝儿呢,后头索性一处睡了,更暖和些。”
“至于其她丫鬟,我见她们近日劳累,特许她们一天假回家看看爹娘兄弟……”
他愈说愈理直气壮,仿佛真是这样,先前的尴尬早丢到一边去了,又复嬉皮笑脸地哄湘云。
“妹妹,妹妹,你可是想我了?我正预备去找你玩呢,你一来就只找其她姊妹顽,竟忘了我不曾?”
贾宝玉,史上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第一人也。
……
他们二人说着话,却不知袭人早已醒了,只是躺在床上装睡,眼皮底下眼珠不安地转动,手藏在被子里紧张地攥着床单。
她虽早知道贾母是将她予了宝玉的,但俩人到底是私下成就的好事儿,没过明路,叫贾母和王夫人知道了哪里有她好果子吃?
亦万万不可叫其他丫鬟发现了端倪,一个个嘴跟刀子似的,又哪里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