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似乎叹了口气,壬初也不知道,他只是隐约闻到了韭菜味。
瓷碗里没有韭菜。
“我……我的手被绑着。”梳头得用手,这个壬初知道。
胖女人似乎有些不高兴,又或者是在思考,钟声敲到第九下时,她解开了捆住壬初手腕的麻绳。
说是麻绳,又有些黏糊糊的,屋里太黑了,壬初看不清那是什么。
壬初脚腕也有麻绳,他没一并说,胖女人也没给他解。
“去给少爷梳头,好伐?”
胖女人操着一口吴语,壬初勉强能听懂,他小时候跟外婆住过一段时间,外婆也会说吴语。
钟声响了第十一下,壬初终于点了头。
胖女人如释重负,好像冲着壬初笑了一声,然后又蹬着她宽大的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了出去。
“咔嚓。”她又给门上了锁。
小孩好像也走到了门外,“妈妈,妈妈!”
他好像只会喊这两个字。
钟声响了十二下,壬初听不见“啪嗒啪嗒”的声音了,他想,胖女人和小孩应该是走远了。
【女佣来过,他还是睡得熟,新娘不乖,藏起了盖头。】
对了,盖头,壬初抹了把泛红的鼻尖,屋里太黑,黑到哪怕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他还是看不清某些细小的东西,比如盖头。
他能闻见味道,饭菜香淡了,梳子油腻恶心的味道直冲鼻腔。
壬初下意识往后挪,却像刚开始那样撞上了身后坚硬的东西,应该是家具吧,壬初摸到了棱角,冰冰凉凉的,像是桌腿,或者床腿。
女佣想让他盖上盖头,可是盖头呢,他明明没有藏起来。
“系统,盖头呢?”他声音小小的,似乎真怕吵醒谁。
【……】系统没有回答他。
壬初越来越害怕,他得找到盖头。
他看过这样的电影,最先出场的炮灰总是不听话,不肯按照规则做事,最后会受到惩罚。
十二点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
壬初摸到了一条柔软的布料,他觉得不像盖头,像是高挂的衣服,或者床幔。
他忽然想起了女佣的嘱托。
梳子就在他脚边,那味道太刺鼻,但是他很听话,还是小心翼翼捡起了那把梳子。
他想的没错,手边摸到的就是床幔,床身还有雕花,他的丈夫,也是这本书的主角,就睡在床上。
如原文里写的,他真的睡得很熟,壬初伸出纤细娇嫩的指头探了探他的呼吸。
真的是有呼吸的!壬初突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壬初看过老照片,民国时候的人长得特别端正,尤其读书人,或者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剑眉星目,特别好看,他的“丈夫”也是这样的人。
不过作为主角,这样也就合乎情理了。
“你醒过来吧,我好害怕。”壬初很不争气地哭了,屋里明明只有两个大活人,他还是害怕,将上半身都趴伏在床上。
他拿起梳子替床上的“丈夫”梳了头。
屋子里太黑,只有床边稍稍有点光亮,壬初不敢去别的地方,床幔内空间不算很大,他瑟缩在床边,小腿和脚踝还暴.露在床幔外。
“咚咚咚咚……”
屋外有人经过,像是光着脚踩过木质地板,可能是刚才那个孩子吧,壬初想,很多小孩子都不爱穿拖鞋。
“咚咚咚咚……”
小孩子来来回回跑了七八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他停下了,停在了这间屋子门前。
四周又静下来,一股寒意自壬初嫩白的脚心蔓延到小腿肚,仿佛有很多根细密的针在一下一下刺.激着他的脚心,趾缝也有些莫名的黏意。
壬初紧紧捏着床单,咬紧了牙齿不敢出声,他尽可能往后挪,瘦削的背脊紧紧贴在床沿,小心翼翼弯曲膝盖,将整个身子都缩进床幔内。
似乎一切都是他的幻觉,脚趾间并没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刺麻感也消失了,麻绳……麻绳怎么也被解开了……
女佣并没有帮他解开,绳子系法十分复杂,他自己也解不开,那么是谁替他解开了?
壬初仍然不敢出声,外面没再响起脚步声,门外的人也没有离开,壬初总觉得,外面的人在透过门缝偷偷看着他,不过床幔拉得严,像是把两个世界隔绝,壬初只敢待在他认为的安全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再次响起脚步声,“啪嗒啪嗒”,应该是小孩子把拖鞋穿上了吧,壬初稍微松了口气,脑袋垂向一边,却意外碰到了床上“丈夫”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