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顺着红毯走到话筒前面的时候,底下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在议论建筑本身。而看到他出现,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受到邀请的大多数人已经在这之前坐到了给他们准备的椅子上,此时都礼貌地鼓着掌。
不用太好的眼力,格伦往下扫了一圈,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埃德加。老威尔斯夫妇也来了,还有温蒂,他们坐得很靠近。他微微点头,然后示意掌声停止,开始说出他准备了很久的台词。他口才一向很好,面相又讨人喜欢,再加上得体的笑容和配合得当的肢体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钉在他身上下不来了。
埃德加凝视着讲台上的人。他见过无数个样子的格伦,这种郑重的场合主角倒是第一回。但这无损他的感受,他觉得对方的任意一种样子都是动人心魄的。就像这时候,他察觉到了久违的心情激荡——格伦做得真是太完美了!
老威尔斯夫妇坐在偏后一些的地方,能看到埃德加专注的侧脸以及台上儿子意气风扬的姿态。出于低调考虑,他们本不想来,但是这实在是件大事——所以最后采取了折中手段,没让记者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现在坐在那儿,心里诸多感慨,但只能低声交谈。
“有生之年我能看到它发生,我已经满足了。”拉尔夫说。他从前一直都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一味地用强硬手段并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伊芙琳欣慰地笑了起来。“我想他也想做这件事很久了。”她说,想到了格伦小时候极像丈夫的性子。“不仅是你,是我,还是他,还有菲利普,都是一样的吧?”
拉尔夫看了妻子一眼,伸手抓住了对方交叠放在腿上的两只手。“是的,我想是的。”
伊芙琳眼眶有点湿了。“菲利普也一定在看,他会知道的,对不对?”
拉尔夫点头,手上更用力了一些。他们失去了他的大儿子,还差点儿就失去了他的小儿子,现在的结果,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温蒂安安静静地坐在侧边,把他们的话模模糊糊地听了个大概。她和威尔斯夫妇相互认识,但还没熟悉到可以在这种时候伸手拍着对方肩膀安慰的程度。而虽然她没太明白这其中的曲折,也听得出过去发生的不是什么好事。她在心里想了想她在苏格兰避难时父母接连病倒、相继去世、而她无路可去时的情形,觉得这种情绪完全可以理解——现在的情况真是太好了,比以前好得多。
所以,就算是违背教义又怎么样呢?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摆脱之前的阴影、过得越来越好的。原罪是什么,到底是怎么定义的?就因为他们相爱而已吗?
至于孩子,那又如何?就算比较少,终身不婚的人也不是没有。硬要算的话,威尔斯家和温斯特家都有各自的继承人。如果看远一些的话,谁也说不准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王室都在改朝换代,所谓大局也就是目前的大局,而他们现在还没到达那样的高度。说到底,也就是个人的选择罢了。说句实话,她现在甚至有种想法——如果她找不到意中人,那等她老了以后,去圣格罗瑞亚修女院也是个好选择呢。
温蒂又看了一眼格伦和埃德加,在心里发誓要为他们永远保守秘密,只要需要。
一刻钟以后,格伦把他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不怯场,表现可谓完美。接下来就是一些必要的流程,然后将贵宾们迎到台上,同时剪断自己面前的那段红绸,然后格伦亲手去揭下覆盖在公司牌上的布料。这是整个典礼最令人兴奋的时刻,如雷的掌声和炫目的闪光灯交织在一起,众人的笑脸和灿烂的鲜花定格成了一幅幅将要成为头版头条的照片。
对外的仪式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记者会。这依旧是格伦该负责的工作,同时还有威尔斯集团内部高层。他匆匆地和几个最重要的宾客打过招呼,其他的后续只能交给其他人去做了。
埃德加帮他打点这个已经轻车熟路。在离开之前,几乎所有人都没忍住开他的玩笑,说他们几乎都要出双入对了,他一一应答,脸上镇静无比。反正所有问题都能归结于好友上,偶尔开几个玩笑无伤大雅。
最后送走的是艾登。他和埃德加是老熟人了,而且是十几年的那种熟,最近打交道的机会又非常多,当然和别人不一样。他知道格伦和埃德加正式认识打交道到现在也不过四年,关系好成这样简直有点儿匪夷所思——别人也就算了,埃德加的脾气可不容易打交道,因为他挑剔到有点完美主义。再加上格伦最早时的名声,真的相当奇怪。所以他一直没忍住小心打量两个人的互动,然后愈加肯定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