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话的口齿还很清晰,一点也看不出来内里已经崩成什么样了。于是刚推开包厢门,闻雪时猝不及防地目睹了她撑着走廊的墙,突然一泻千里的崩溃场面。
“……”
吐完之后,娄语呆呆地望着满地呕吐物,突然拔腿就往外跑。
她一直跑出ktv,整个人被街头的冷风抽打才清醒一些。
闻雪时后脚追出来,啼笑皆非地把一瓶矿泉水扔到她手里。
“你跑什么?”
“逃离案发现场……”
“先漱下口。”
“……谢谢。”
“不客气,刚从包厢里顺的。”
“我指的不单是这个。”娄语忐忑地捏着瓶身,“你刚刚当鬼的时候,是在故意针对他?”
他点头。
娄语捏着瓶身的手更紧了。
“今天演员副导生日,你这样他会不高兴。我觉得……他大概已经不高兴了。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
“我不是为了你。”闻雪时打断她,“他们在看人下菜碟,在他们眼里,我和你是一样的。”
娄语捏着瓶盖的手指顿时松开。
“哦……我说呢。”她尴尬地挤出一个假笑。
“你的酒量就别逞强了,才这点就吐了。”
娄语下意识地点头,又摇头。
“我很会喝的。”她比划着,“我能一口气喝好几坛阿公酿的杨梅酒,特别好喝!”
他听后笑起来。
“小朋友。”
娄语不服气:“那个度数也很高的。”
“好好好。”他慢慢地,“那不是杨梅酒的时候就别乱喝了。别他们让你喝你就喝。”
“没事!这不是为了和剧组的大家搞好关系嘛,很多东西都是必要的。”
闻雪时忽然不说话了。
他沉默地盯了她半晌,盯得她都怀疑自己嘴边是不是还残留着什么呕吐物,他把目光移开,说着我去买啤酒,你在原地等我。
她拉住他的衣袖:“我说了我帮你拿!”
“……我是担心你吐里面。”
“我不会!”
她不依不饶,闻雪时没见过她这样,只好依了这个醉鬼,语气也软下来:“你要是又吐了,一定要跑得比在ktv还快知道吗?”
娄语点头点得像小马达。
ktv的隔壁就是一家便利店,闻雪时瞥到门口放置的伞架,伸手拿了一把。
娄语奇怪地看着他:“你不会也喝大了?外头没下雨!”
“这把是准备还你的。”
她表情一僵:“……干嘛啊,一把伞而已。”
“我知道你给我伞也是想搞好关系,但我的原则是不想太欠别人的。”
娄语听到他的想法,突然意识到他刚才为什么沉默了。一定是她说的那句“为了和剧组的大家搞好关系”这句话让他误解了。
手指又开始揪水瓶了,心头跟着突突狂跳。
她突然庆幸自己今天喝酒了,还喝得不轻。这样,有些平常绝对不敢说的话此时居然也能冲动地说出口。
“不是的。你和大家不一样。”
她夺过他手中的伞,一把挂回伞架,又开始像那天那样词不达意。
“对你没想过要不要搞好关系,只是那天,不想看到你淋雨。”
说完她迅速捂住嘴:“呕——”
这句语气暧昧的话最终以一泻千里的呕吐结尾。
还好她跑得快,要吐的刹那记得瞬移到了便利店外。闻雪时独自扛了一箱的啤酒出来,无奈地笑着看她蹲在门外吐,一幅看我早就说中的模样。
她不好意思地赶紧擦嘴起身,他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自己腾不出手,让她往他口袋里拿样东西。
娄语乖乖照着做,从里头摸出了一板解酒药。
——十年后,这板解酒药再次出现在她的手心里。
就在她被闻雪时重新拉回电梯,她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正紧张到不行时,他沉默地将这板药塞过来,割着她的手心。
她想起来在走廊上和他助理擦肩而过时,对方手里拿的就是这东西。
她浑浑噩噩地捏着它回了房间,压到了行李箱的最角落,拿好多衣服遮盖住,一片未动。因此活该又在凌晨三点醒来,遭受一场剧烈的呕吐。
短短一天内吐了两次,已经没什么能再吐的了。漱口后口腔里仍弥漫着恶心的酸意,忍过想把脑袋拔下来重组的痛感,娄语艰难地从厕所出来,瘫到下铺看起了剧本。
下一部戏的档期早已经定了,出了这档综艺后就要飞过去开拍。她现在挑的是更之后的剧本。
四面八方的制作公司递了很多过来,团队的策划筛过一轮,到自己手上的还是不少。她这阵子抽空就看,只是一直提不起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