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珍注意到这老头还背着个小包袱,她好奇,拉下来扒开瞅了眼,“……咦,这人好像是个刺青师耶。”
什么刺青师这么重要,居然能和燕殷唯一的骨血相比拟?!
无人解答,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沈箐顾不上回答百里珍,扬声大喊:“这些人,尤其囚犯,尽量留活口!”
场上,自那暗卫开始,沈箐大部队赶上仿佛一个讯号,那基地管事目眦尽裂,但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抄起胸口一枚木哨,短促一声尖锐哨音!
哨音一响,对方的人立马就动起来了,几乎是毫不犹豫扑向被他们带出来的那些原来羁押在秘密基地的囚徒。
骤不及防,杀了很多,杀尽了身边,立即举剑自杀!
沈箐这边全力扑救,黄涛也奋力一撞,救下了一个,他拉过那个被烙铁烙得面目全非的女人,反手往后一甩,又冲杀了进去。
那个女人背部中剑,血流不止,没骨头似栽倒在地。
黄涛手下人急忙帮她包扎,别好不容易抢一个回来,没几息就给死了。
“这人伤挺重的,”新伤旧患,雪上加霜,“也不知能不能活。”
“尽力救,快,抬过去!”
赶紧抬到胡大夫那边去。
黄涛之所以抢这个人,是因为他发现那管事第一个想杀的就是她。
可惜管事死了,自尽的。
这次行动到了这里,已经差不多进入尾声了。燕长庭遣了七八个从青云堂特地调过来的年轻小伙子继续往前面去,搜搜看前头还有没有跑掉的,其余的,现场打斗已经停下来了。
俘虏了几个,被立即点穴卸了关节和下颌骨,牢牢捆扎住防止自尽;囚犯也有好些个,但可惜大多都挨了刀剑,有三个已经撑不住咽气了,剩下的气息微弱,只有少部分幸运没挨刀子的,沈箐却发现他们原来的伤就挺重的,新的旧的,斑斑累累,可以说本来就只剩一口气。
“尽力救吧,好歹也能活一两个吧。”
沈箐把孩子交给百里珍,后者手忙脚乱哄着,她捏捏下巴,对胡大夫说。
胡大夫翻了个白眼,一脸肉疼,费了他多少保命丹了,真是太浪费!他顾不上答话,手上忙碌个不停。
反倒是那个被黄涛救下来的女人原始状态要好一些,虽然饱受刑囚,但生命体征是平稳,现在紧急是因为挨了一剑。
她的脸,更像是被人刻意毁容了。
可即便如此,黄涛借着胡大夫火折的光芒看了一眼,眉心却不禁一蹙,“……我觉得这人,有点儿脸熟。”
他喃喃说道。
黄涛心跳很快,他奉荣王之命而来的,现在沈箐的外甥女救下来,而他主子的目的还未有明显进展呢。
他忽然有一种预感,他们的疑惑很可能能由这个女人解开!
黄涛急了:“大夫,大夫!能救不能救,能救不能救?!”
胡大夫焦头烂额,“我不知道,得看阎王爷乐不乐意放人!”
饶是以他的医术,也不敢保证把人救活。
黄涛焦虑转了几圈,他很想把人带回去,但一来他们没有这么厉害的大夫随行,二来更重要荣王那边环境也不大允许,越靠近燕殷,就越危险。
——其实出来之前,荣王就叮嘱过了,像这类情况,把人和证物之类交给沈箐即可。
他信任沈箐。
沈箐在旁已经说:“我们会全力以赴的,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她也看出黄涛的难处了。
黄涛虽然极着紧这人,但荣王有命在先,加上真的为难,于是只点点头:“好,那劳烦三娘子了。”
黄涛跟随荣王多年,旧时和沈箐也是很熟悉的,客套的废话就不需要了,眼见沈箐燕长庭已经控停局面,他任务也已经完成了,黄涛身份特殊并不愿意成为目光焦点,退后一步按住蒙面巾和沈箐低声说了几句,就要告辞离去了。
“主子那边我也不能离得太久,我先回去了,这几个人就留下来听你使唤,有什么消息你让他们传信就行。”
“好!你小心些。”
……
黄涛低声吩咐几句,留下了几个人协助沈箐,很快就率人离去了。
这一场雷霆般的行动,也宣告结束了。
这时候天蒙蒙亮。
等胡大夫将这个伤患都紧急处理过之后,燕长庭命人搜了搜洞窟,结果这个洞窟明显是备用并且多年没用的,开凿的痕迹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很明显最多就偶尔来人确定确定水源并很随意洒扫一下。
另一边确实有一个出口,长长的足两三里地才见星光,不过燕长庭先前已经命陈夷等人往那边去了,搜索的人也就没继续往前,回头禀道,洞里什么都没。
行,那就走吧。
燕长庭随即下令撤出去。
这洞窟久不住人阴暗微腥,又潮湿,最重要的燕长庭杀蛇肯定多少有些漏网之鱼的,洞窟黑魆魆的它们不知道窜那个犄角旮旯去了,万一不小心被啃上一口,那可就不妙了。
还是先出去吧,大家奔袭一昼夜又马不停追踪蹄鏖战一宿,都挺累的,先出去找个地方歇一歇吃点东西,等陈夷他们回来就撤。
往常,这些东西都是沈箐安排的,她操心惯了,可今天她负了伤,不等她开口,他一连串简短的命令已经下去。
简明扼要,有条不紊。
末了,他返身回到沈箐身边,大家动身了,他一俯身,打横抱起她。
沈箐:“……”
她吓了一跳,又十分不自在,想说我自己走吧,可抬头却见燕长庭唇角抿得紧紧的,她张了张嘴,闭上嘴巴。
——好吧,其实沈箐不大能自己走,刚才她虽然活跃不减,却是单脚在蹦来蹦去的。
她偷偷瞄了眼谢英华他们,好在后者都知道她中毒负伤了,脸色都挺正常的,没啥惊异。
沈箐这才小小松了口气。
她又偷眼瞄了瞄燕长庭,燕长庭下颌还是绷得那么紧。
沈箐知道,自己负伤,他心里不高兴了。
这个公主抱的姿势让她有点不适应,但她挺直脊梁绷了一会儿,还是泄气软下来了。
唉。
休整的地点距离洞窟并没有太远,找了一个缓坡,破晓后天光越来越亮,已经不再伸手不见五指了,燕长庭小心把她放在山坡上。
有人照顾伤员,有人去找水源,也有人解开干粮袋烤一烤,再顺手猎只野鸡野兔,一起烤热就水再吃。
燕长庭一声不吭,把她安置好了之后,很快猎了一只野鸡回来,熟练带毛剥皮,然后撕下肉条,放进滚沸的大竹节里面,他撕得很细,很容易变成肉糜汤,等煮得差不多,才掰碎干粮,捏粉撒下去。
沈箐是个伤员,最好吃流食。
胡大夫还说她等会可能会发热,最好先垫一垫肚子。
他不管心里多不高兴,还是立马就张罗开了。
动作娴熟得,百里珍都目瞪口呆。
她抱着襁褓,促狭碰碰沈箐肩膀,用眼尾夹了夹燕长庭的方向。
沈箐:“去你的!”
用完好的一只脚把这货踹跑了。
把百里珍撵走了之后,沈箐伸了伸腰,慢慢往后躺在草地上。
清晨的草地,有点露水,淡淡的凉意,但很舒服。
她默默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头枕着胳膊,眼睛最终还是落在燕长庭的背影上。
唉。
洞窟吸..毒那一幕还清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