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庭出去之后,他关上门,跳下轩榭,忍不住阖上眼睛,以手掩唇。
方才那蜻蜓点水般的一擦,却留下了火样的温度。
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带着木槿香的轻微呼吸,柔软一触即分,他反应不及,回头却目眩神迷。
……这,应算一个吻吧?
两人第一个亲吻。
他心跳如雷,如此地想。
刚才,其实燕长庭本来是能避开的,他听到地板“吱呀”的响声,就知道沈箐要往后跳了。
可他非但没有往后退,电光石火,反而往前迎上了半步。
带着潮意的夜风有些凉,可燕长庭却浑身燥热,两辈子第一次,两人意识都清醒的情况下,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让他心血上涌,思绪如潮,脸上的红晕一直未曾消减,足足站了几十息,最后仰头望了轩榭一眼,这才脚尖一点,重新往南菀掠去。
……
如果可以,燕长庭真不愿意离开。
可时间真的不等人。
救出沈恬只完成目标的一半,还有孩子。
现在不一起把孩子救出来,后续只怕很难了。
放倒了那几个太监,会有一段不长的缓冲期,这是最佳的营救孩子时间,不然等前者被发现长久不归,就会惊动行宫,无法做到出其不意了。
燕长庭离开轩榭,立即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悄然而至,还未赶到,问题却出现了。
是那个郝姑姑,有心想从褒陵调回皋京,这种事情别人都是有意避开的,唯独她,急哄哄赶来处理首尾,谁料进了小偏殿,沈恬尸身没见到,反而在厕间找到一串。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整个行宫被惊起,这个消息以最快速度送到燕殷面前。
彼时,燕殷刚出浴,披上外衣,他皱眉:“沈家的人?”
他脸色沉了沉,“搜,追,关闭行宫九门,传令下去,必须将沈贼格杀!”
“陛下,那小殿下那边?”
总管太监傅有德,并没有忘记如今正养在南菀东边趾鳞殿的小皇子殿下,“是否要先挪一挪,以免惊动小殿下?”
傅有德是个聪明人,他虽不知燕殷的身体状况,但燕殷几次秘密召见御医并屏退所有人,还有当初对怀孕的沈恬异常重视的态度,他心里隐隐有点猜测。
他不敢信,但若真的,这位小殿下可就重要了。
不管干什么,都得先把他挪到最保险的位置吧?
燕殷瞥了傅有德一眼,有点漫不经心:“那就挪吧。”
……
这就给燕长庭添了点麻烦。
南菀立即封闭了,不过没关系,他已先把沈箐二人送了出去,没有后顾之忧,当下加速往东疾掠。
他急速赶到,孩子正裹在金红襁褓里,被奶娘抱着,快步出了趾鳞殿。
燕长庭远距离观察一眼,皱了皱眉。
人很多,没有拦得住他的高手,但他一旦动手,必然会引发喧哗暴露行踪。
一行人护着襁褓走得很快,片刻已经出了趾鳞殿,往北菀方向去了。
燕长庭并没停顿太久,这孩子一抱走,只怕再难有机会抱回来了。
他像一只夜鸟,稍稍停顿,下一息急速掠起,鹰隼般疾速而过,准确无误一掐那奶娘的脖子,后者往后一仰,手中一空,襁褓已经易主。
风扬起襁褓遮帕,骤然失重,一声婴啼骤起。
“啊——”
“什么人?!”
“殿下,小殿下啊——”
底下那群人瞬间乱成一片,燕长庭在孩子后颈一按,哭声立即停了下来,他脚尖一点,人已急速掉头。
骤起的喧闹惊动了整座行宫,几乎是马上,几道夜鹰般的矫健身影分别从两个方向急速而来,离燕长庭最近的,及时挡住了他!
“唰”一声,银光乍闪剑芒暴现,燕长庭无心恋战,短暂交锋之后,一招杀着逼得对方倒退一步,他一晃疾闪而去。
燕长庭特地没有用灵蛇剑,但好死不死,这一名燕殷身边的暗卫,却正正好是在战场上和他交锋过的,胳膊被划伤的地方疤痕还新着呢,后者很快就把他认出来了,大惊失色:“不好,不好,这是小虔王!!!”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燕殷刹那失去方才的平静,冲出皇极殿,骇怒交加:“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他一把揪起报讯禁军的衣领,后者赶紧重复一遍,燕殷一把将他甩到一边,怎么会?燕长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沈家人是有什么关系吗?!
但不管为什么,燕殷并不怀疑暗卫的判断,他恨极嘶声:“都给我上!不管是谁!全力追搜,务必要将此贼擒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是吧?!
燕殷点了两个暗卫贴身跟着他,其余全力以赴,再加上行宫和他带来的精锐禁军,飞马传旨,封锁一切宫门和城关,务必要将燕长庭搜出来杀死!
……
但燕长庭能动手,还是有脱身把握的。
不管是孩子,乃至沈恬,都不可能让他将沈箐置于难以脱身的险境。
是有点麻烦,但还不至于举步维艰。
这行宫很大很大,往外更是山河原野起伏延绵,还有繁庶镇甸不断,不过最近的镇甸和行宫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这是个真空地带,他和沈箐反而没有急着往外围冲去,因为现在那片是搜索重点,燕长庭一脱身和沈箐汇合,他立马背起沈恬,而沈箐抱过孩子,两人擦着野囿边缘,往深处而去了。
行宫也是搜索重点,不过黑魆魆的夜里,地方又大,普通的禁军问题不会很大。
唯一的麻烦就是下雨了。
带着水汽的夜风呼呼吹了一轮,积雨云越压越低,最终哗啦啦一声,豆大的雨点撒了下来。
沈箐赶紧俯低身,遮住襁褓。
她大人淋淋没关系,小孩子可不行啊,这娃还没有一岁大呢。
好在,两人很快找到了一个适合藏身小山窟,燕长庭先进去,半晌,他回身点点头,她也赶紧冲进去了。
雨很大,沈箐得护着孩子,淋了个正着,背部湿透了,这小山窟大概还有一个通风口,吸的风很大,呼呼地,很快就有点起鸡皮疙瘩,是有些冷了。
沈箐赶紧背转身,以免吹着孩子。
她听见西索脱衣的声音,燕长庭把淋湿的外衫脱下,再解下较干的里衣,罩在她身上。
带着体温的里衣碰到颊面的时候还有点烫,熟悉又浓烈带着淡淡皂角的气息,光线很暗,但迎着洞口,还是能清晰看见他赤.裸上身和起伏的肌肉轮廓。
卧槽。
沈箐有点不自在。
燕长庭大约也猜到,他转身,“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