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那这个内奸又是谁呢?

燕长庭也眉心紧蹙,接过这封信反复看了两遍,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底下却先来了一个紧急报讯。

是魏渠。

魏渠飞马而至,“底下人发现了寇太师踪迹。”

......

寇太师并没有与大军汇合一起退入鹞子关。

原因是他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吐血之后,将近垂死。

寇子文赶紧带着他赶往就近村镇,熬药,硬灌,推宫过血,许久,寇太师才勉强清醒过来。

他已至弥留,勉力睁眼看一眼寇子文,没有废话:“……你,你回头杀了司马超。”

“这人,你驾驭不住。”

而对方,必定会垂涎寇氏势力。

他已经得了司马超力挽狂澜成功聚军的最新消息了,非常果断吩咐了寇子文。

“爹,这……”

可司马超一向非常听命,对他是俯首帖耳的,寇子文闻言,迟疑了一下。

寇太师一瞬急怒攻心,剧烈咳嗽,罢了罢了,“你出去!把栗鸿他们叫进来。”

和他说不明白,寇太师也不放心,他也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和寇子文解释了。

寇子文只得赶紧出去叫人了。

病榻之上,寇太师一脸灰败,唇色青紫,已届垂死,可就在寇子文刚刚跑出去、栗鸿等人正急忙煎着老参汤之际的空档,半旧的木窗门无声一动,屋内却出现了一个高瘦的灰色身影。

这个灰衣人无声无息出现,俯身一把揪住寇太师领口,一摸他衣襟,摸着了东西,毫不迟疑,立即一捂一提,提着人迅速原路跃出,转瞬不见了。

寇太师大吃一惊,拼命挣扎,可惜并没什么用,那灰衣人手铁钳子似的非常之稳,且轻功高绝,一眨眼已将小木屋抛在身后。

风声呼呼,来到一个十数里外的野外小山岗,灰衣人才把寇太师一把掷下。

而此时,寇太师却惊疑不定,他刚才仰看的这人某角度轮廓,这一提一掷间,还有这人转身的姿势,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你……”

寇太师都要死了,灰衣人见他认出来了,索性把脸上的蒙面巾掀开,微微一笑。

寇太师瞬间瞪大了眼睛,“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灰衣人直接伸手,“咔嚓”一声,捏断了他的脖子。

他估摸着燕长庭等人快要到了,也没多余动作,俯身摸出寇太师怀里的密信,打开,确定是对方与从司马超手里接过的岑岭细作之间的通信没错,塞了回去,一纵轻掠,人直接离开了。

……

燕长庭和沈箐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死不瞑目的寇太师。

“已经断气了。”

张云俯身一探,这尸体还是温的,“杀他的人刚走不久。”

燕长庭沈箐转头顾盼,但郊野草木茫茫,早已杳然无迹。

“啧,他怎么这副狰狞的样子?”

沈箐砸吧一下嘴,实在寇太师的这表情有点目眦尽裂,好像临终一刻遇上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这位都活到这份上了,还能有他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可惜这个问题,就注定无人解答了。

燕长庭也俯身,探了探寇太师颈脉,又搜了搜他的身,于是很快,就搜出了那个灰衣人特地留下来的密函。

“会不会又是那个灰衣人?”

沈箐小声嘀咕着,转头却发现验过密函的燕长庭一打开,神色一凝。

隔壁魏渠已经肃容道:“是寇太师与我们之中那细作的通信。”

“什么?”

沈箐赶紧凑过去,一看,那信没有署名,但沈箐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燕长庭为什么这个神情了,是字迹,哪怕写信的人刻意模糊,但横撇捺勾之间,非常熟悉。

沈箐震惊了,“符简?!”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震惊,魏渠张云等人霍地抬头。

符简也一脸震骇,他愣了半秒,噗通一声跪下,“不,不主子!”他一脸不可置信,膝行上前一把抢过那密函,低头定睛一看,更加震惊的表情,他慌乱道:“不,不是,主子不是我,我没有,……”

符简急得举起右手:“主子,主子!倘若我有丝毫背叛主子背叛岑岭之举,叫我死无全尸,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看起来倒是很真,只是演技过人者不是没有,而这密函看起来也很真,并且观其墨迹新旧,也刚好差不多能和时间对得上。

沈箐和魏渠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做声。

符简伏跪,急得眼泪滚滚。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许久,一直一言不发的燕长庭足足盯了他有数十息,他最终俯身,将符简扶起,反手把信撕了,“此乃敌人离间之计!”

“我不信。”

符简瞬间泪崩,“主子,主子,我真的……”

“好了,我知道!”

燕长庭拍了拍他的肩膀,言简意赅:“你与张云跟随至今我至今已有十数载,不必多说!”

“好了,赶紧把脸擦擦,我们回去。”

要说燕长庭是因为符简跟随他十数年即打消怀疑,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而是现在仅仅只有这么一封信,要他向内部开刀,引起人心动乱,弊大于利。

且最重要一样是,符简上辈子,是为他挡箭而死的。

毫不犹豫,奋身一扑。

因为这个,燕长庭对这封密函存疑度更添了几成。

那既然是这样,将符简打上嫌疑人的烙印就没意思了,燕长庭内心虽持一定保留态度,但明面上绝不会模棱两可,他直接把手上密函给撕了,抹过此事。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

他没有再废话,待找了找附近没有其他线索,符简也简单清理过颜面,他直接下令,“回去吧。”

沈箐和魏渠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发表异议,点点头,“好。”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略过去了,大家简单收拾一下,然后掉头。

……

由于这趟燕长庭和沈箐是便服出行的,营中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妥当了,也不用急着赶回去了。

中午没吃,大家放松下来,才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索性找了家小酒店,把店家叫起来做些酒菜。

魏渠和张云他们盯店家的盯店家,安排眼哨的安排眼哨,各自忙碌去了,小小的客店里头,就剩燕长庭和沈箐。

沈箐靠着梁柱,翘着脚坐在矮凳上,随手拿着刚才收起的密函和那灰衣人的第三封信翻有一下没一下翻着。

夕阳残红,这小店是半敞的布局,夜风吹来,暮色渐露,有一种天苍野茫芳草萋萋的寂静感。

那些硝烟滚滚的时光就仿佛一夕远去了。

沈箐才翻了两下,突然感觉燕长庭在看着她。

他坐在方桌的另一侧,静静的,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

沈箐:“……”

——之前因为战况紧急而抛在脑后的所有事情,就这么浮了起来。

窗户纸没有当面戳破,但已经差不多了。

燕长庭也没有吱声,就这么静静凝望着她。

目光中蕴含的情感,就算沈箐还没抬头,就已经感觉得到了。

——他对自己,竟真的是那种感情!

沈箐一刹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她僵了半晌,没有抬头。

直到有风过,篝火噗噗闪烁,燕长庭很轻很轻地唤了一声。

“阿箐——”

多少年了,他终于,终于可以这样唤她一声了。

这一瞬,他竟有些泪盈于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