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晴日之后,又是一场暴雪。
狂风呼啸,漫天飞雪,两名骑士离开卡布罗城,身上只穿着厚外套和斗篷,没有铠甲,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仅有一把匕首用来防身。
骑士很狼狈,心中充满沮丧。
在今天之前,他们还是威风凛凛的骑士队长,奉命驻守卡布罗城,等待对雪松领发起进攻。
不料风云变幻,一夜之间城池易主。
卡布罗城被死灵攻破,年轻的雪松领主大开杀戒,城内出现雪松骑士和树人的英灵,两千七百多名刺槐领骑士,活下来的不到五百人。
两人能够活着离开,不是自身本领强悍,也不是雪松领主大发善心,而是选中他们给刺槐领主递送战书,正式向刺槐领宣战。
战马在雪中奔驰,口鼻喷出热气,凝成大片白雾。
骑士队长握紧缰绳,不断挥舞马鞭,只想远离卡布罗城,远离那个能驾驭魔龙的可怕领主。
两人心中清楚,带回主城的消息很可能激怒领主,一怒之下杀了他们。无论如何,死在剑下总好过变成死灵,或是被死灵杀死。
风越来越强,吹在脸上像锋利的刀子。
飞雪连成一片,纷纷扬扬,似白色的幕布垂挂天空。
两人途经一座村庄,发现村子里异常冷清,仅有几间房子里闪烁灯光。马蹄声传来,灯光迅速熄灭,上前敲门也没有任何反应。
“算了,继续赶路。”
两人终于想起来,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派人来过这个村子,抓走所有能干活的男人,包括瘦弱的男孩和白发苍苍的老人。
听到马蹄声,留在村子里的人心生恐惧,以为是骑士又来抓人,自然会关紧家门不肯露面。
两人又累又饿,却无法像平时一样踹开木门。只能灰溜溜上马离开,希望到下个村庄碰一碰运气。
马蹄声逐渐远去,熄灭的灯火重新点亮。
紧闭的木门重新开启,穿着灰布裙子的女人们陆续走出来,手里抓着草叉和镰刀,望着骑士离开的方向,心中惊疑不定。
“真的走了?”
女人们无法确定。
刺槐领主下达召集令,大批骑士向边境集结。军队需要粮食和干活的人手,要塞附近的村子全都遭殃。
严寒的冬季,村民们无法采集,打猎也十分困难,仓库里的粮食是活命的根本。
然而骑士们不管这些,他们手下的侍从更加凶恶,三番五次闯入村子,抢走村民所有的粮食,还拉走巨牛和驽马。
村子里的男人陆续被带走。先是青壮年,随后就是老人和少年。女人们哭喊着拦住队伍,祈求马上的骑士,至少留下不到车轮高的孩子。
可惜没有用。
她们的眼泪没有换来怜悯,只有残暴的鞭子和凶狠的呵斥。
距离上一次骑士到来,时间不超过五天。女人们听到马蹄声就浑身颤抖,既有恐惧也有愤怒。
愤怒到极点,她们拿起了武器。
如果骑士敢硬闯,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出一口恶气。
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进村的骑士只有两人,见家家不开门,竟然没有发怒,而是直接上马离开。
“事情不对劲。”
换成以往,骑士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侍从更加不可能,他们只会更凶。
女人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疑问。
“难道他们不是骑士,只是过路的旅人?”一个女人猜测道。
“不可能。”另一人摇头,“军队正在边境集结,这个时候连商队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旅人。”
战争时期,外来者极可能被当成探子,送上绞刑架也不稀奇。
“不管是什么身份,不找麻烦就好。”一名年长的女人说道。
女人们停止说话,愤怒的情绪上升,胸中似有火焰燃烧。她们给刺槐领交税,领主的骑士却抢走她们的粮食,抓走她们的家人!
“一百年前不是这样。”一个满脸沟壑的老人开口,她支着拐杖,身形伛偻,颤颤巍巍走出家门,目光稍显浑浊,声音中充满怀念,“一百年前,这里是雪松领的土地,领主和骑士从不会这样对我们。”
“伊姆老人,那是一百年前,早就不一样了。”
“是啊,不一样了。”伊姆老人叹息一声。
她理解村子里的人,她们中的大部分都很年轻,没有经历过雪松领最后的辉煌。从出生到成长,面对的永远是繁重的劳作和无休止的压榨,难怪会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也无法相信领主的骑士并不贪婪,从不会对无辜的村人举起鞭子。
突然,风中又传来马蹄声,还有车轮压过雪地的声响。
女人们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飞速冲回家中紧闭门窗,透过窗缝向外望,下意识放轻呼吸,握紧手中的草叉和镰刀。
风雪中,数辆马车排成一列,满载着堆成小山的大麦,正向村庄疾驰而来。
赶车的是十多名强壮的农夫,他们穿着厚实的外套,外套上还有头蓬,拉起兜帽,能最大程度抵挡寒风。
车队来到村口,农夫掀开兜帽,躲在家中的女人们发出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杰德!”
“格雷夫!”
认出赶车的农夫,女人们立即推开家门,提着裙子跑过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你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