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言离开的事情,很快的传至百姓耳中,萧府上下都知晓此次保不住姜姒,宫里传出来的事情,是因为姜卿言假怀孕,犯了欺君之罪,被秘密处死。
萧老夫人本来指望着姜卿言能救姜姒。
此时坐在殿中,手指握住太师椅,一身健朗的筋骨在这几日苍老了不少,满头白发与那龙钟的皮肤,让她形同枯槁。
姜姒被押上刑场。
萧老夫人看着来人回禀,目光穷凶极恶的燃起火光,她这一生里最明晓道义,姜姒虽然和萧宴的事情是真的,但是姜姒这些年守卫着萧家也是真的。
她本来并不看好那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甚至在姜姒初嫁入府里的那几年,时刻刁难,想让姜姒知难而退,那是个太年轻的小姑娘,而且和儿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倒是没有必要搭上姜姒的一生。
可是姜姒却坚定的言语:“我答应过六郎……要照顾好母亲!”
姜姒和萧家六郎自幼一同长大。
算得上青梅竹马。
两人虽然没有定下亲事,但是众人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情愫发酵,只是无奈姜姒自幼被定给了彼时的太子,萧家上下就算是再喜欢姜姒,也没有主动下聘。
后来——
也是众人没有料到,姜姒就算是亲眼看见了萧家六郎的尸首,还是执意嫁了进来,这一呆便是十年。
而萧宴是自幼养在萧家,萧老夫人也将其视若亲儿,看着这人孝顺有礼,从来不逾矩半分,更是将萧府老小照顾的妥帖。
这两人的事情,也是这一年间有了点端倪,毕竟两人朝夕相伴,萧宴帮着姜姒处理了很多棘手的事情,但是两人并没有捅破什么。
姜姒也是骨子里保持清醒,决意不接受这种悖论纲常的事情。
此次的事情大抵是外人编造的。
并不像是两位孩子所为。
但是萧老夫人也本就做好了,想着给姜姒一封和离书,放姜姒自由,只是眼下出了这档子事情,若是她眼下撇清,未来的赐婚倒是说不过去。
总而言之,都会委屈了两位孩子。
萧老夫人细数这些年来的朝夕相伴,打心眼里心疼姜姒和萧宴,但是此时也不得不就着这桩事情下去,希冀能给姜姒和萧宴一个顺理其章。
京城百姓们围在菜市。
此起彼伏的声音正在讨伐,那被关押在猪笼里的“狗男女”正相互依偎,众人朝那两人丢愤怒的宣泄情绪,不断的丢着烂鸡蛋。
萧宴将姜姒紧紧的抱在怀中,用他的身体保护着姜姒不受到伤害,姜姒抬眼看向萧宴,她眼下也很狼狈了,但是眸子还算清亮,“你这是做什么?”
“六嫂,是阿宴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你……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你说这般话!也就想着将事情瞒了下来,只是我不想落了遗憾,我喜欢你!”
萧宴唇角勾着笑,在这种困局里苦中作乐,倒是也不削减这分纯粹的真挚。
姜姒点了点头,温婉的笑着,“谢谢。”
萧宴知晓姜姒在此次的事情里没有独善其身,他便明白姜姒大抵是接纳了他的心意,只是没成想这句清醒的告白,是在这种狼狈的场合里发生的。
他多少觉得对不起姜姒。
也恨自己那日的冲动。
“嘭——”
一个从人群中泄愤的烂鸡蛋砸到了萧宴的脑袋,发臭的蛋液从萧宴的额头上流淌下来,在他那张干净的脸庞上走过时,留下了腌臜的轨迹。
姜姒看向面前的男人,知晓对方眼里流露的自责,伸手擦去男人脸颊上的蛋液,笑得更加的温柔,目光像是星辰般深情,“你无需对我自责!”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男人的欢喜了。”
十年前的那场婚事。
姜姒是怀揣叛逆,拒绝家里定下的亲事,执意嫁给萧家六郎,她不愿被任何人安排,就算是穿着喜服,抱着灵牌,也笑着在夫君的棺椁前拜了堂。
那时成婚的目的并不纯粹,只有一点是对萧家六郎仅存的美好印象,那时萧家六郎说得胜归来便娶她,那是少女怀春时听到的最美好的情话。
在日日的期盼里,她对萧家六郎愈加的喜欢。
但是后来,她后悔了,却没有机会后悔。
姜姒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爱萧家六郎,因为随着岁月的流逝,将生活磨得没有任何棱角,她更加期望的细水流深的陪伴。
而那时出现的萧宴,正好满足了一个女人最是本能的需求。
萧宴在姜卿言外出收账,秋收等时候都会陪伴着她,而更早动心的时候,便是过门的第三日,她回乡下祭祖的时候,便是萧宴以夫君的身份陪伴着她。
那时萧宴照顾的甚是妥帖,撑着的油纸伞会倾斜着她,遇上对她傲慢的婆子会主动拦着,会悄悄的吩咐下人给她背上她最爱吃的糖酥。
而后的许多事情,她也看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