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叫她受了惊吓。
迟盈的话尽数吞咽进肺腑里,听他有些有些无力的声音,“你总不叫我看——”
便是床底间也是如此。
纵然是她先叫他熄灭的灯火,可后来,他也是一次也不叫她看着。
二人虽是夫妻多日,她却也对他陌生的厉害,这何尝不是因为,她连他的身子都没看过——
不看便不看吧,真当她稀罕。
萧寰眸光的看着手下人消瘦的脸。
迟盈气色总是不好,白皙的能透出额角的青蓝血脉,发冠散乱,额角两侧青丝散落。
面上染了他掌上的丝丝血渍,倒是显出了几分血色,妖冶媚态来。
叫他舌尖嗓子眼都跟着发起了痒来。
想起昨夜二人的短暂温存......
迟盈许久不见他回答自己,“萧寰?你是不是要死了?!”
萧寰气喘的深重,“没,只受了点皮外伤......”
他旋即撩开车帘往外吩咐了两句,又朝着迟盈道:“孤派人送你去随国公府,你去那里多待几日。\"
若是以往,迟盈难免的心下欢喜的。
如今随国公府只有她的祖母在府中。
以往叫他休了自己他不肯,如今他忽的叫自己回去做什么?
迟盈忽的眸子泛红,她声音发颤,意识到了什么。
莫不是萧寰真的要死了?这是在吩咐身后事?
“你叫我回去做什么?”
萧寰满脸满身的血,他忍不住低头抵着迟盈光洁的额上,似乎这般能汲取一些温暖。
人的感情总是如此的神秘莫测。
萧寰尤记得幼时,他奉圣上的令捧着明懿皇后的骨灰前往崇善寺。
三千道台阶,他一步步的迈上,身后跟随的礼官侍卫皆都累得气喘吁吁,他却也再没旁的感触。
连一丝悲伤也感觉不到,只觉得是解脱。
他终于能从这对父母的折磨中解脱了。
皇后离宫之后,另有一个备受疼惜的孩子,她不准自己靠近他,只准自己唤她皇后。
却准另外一个儿子唤她娘亲。她会抱着他,给他做衣裳......
年幼的萧寰知晓母后抛弃了他,不,应该说从来没有接受过他。
他面对明懿皇后的死总是心如止水。
只在深夜时偶尔忧心起自己的往后。
还好他的太子之位并没有因为明懿皇后的过错动摇——
萧寰也见到了那个不一样的父皇。
皇帝平日里是个冷冽威严的仁德之君,可皇后娘娘没了,他犹如死了妻子的黎明百姓一般。
不眠不休痛哭流涕,癫狂至极。
一连大半年,都像一个疯子。
可怜的连亲自去看爱人下葬都不敢。
萧渊的头疾便是那时患上的,一晃十几年了也没治好,
萧寰止不住想,刀剑无眼......
总有他顾不到的时候,若是有朝一日他真死了,迟盈会如何?
她会为自己流泪吗?
不......只怕,她转头就与萧芳毓双宿双飞去了!
只怕他还不如他的母后,皇后死后至少还能得到萧渊十几年的思念,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偶尔也能得几滴浑浊的老泪。
他的妻子,是不是巴不得自己死呢——
迟盈啊迟盈,你可真没良心!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如今面对着她却总升起了无助绝望来。
他可不会死,这世上所有都会死,他也会死在他们后面。
他会......死在迟盈身后。
他死前总要叫迟盈爱上自己。
“迟盈......你猜,我们今日的行踪是谁泄露了——”
迟盈听他这般一说,顿时再忍不住,愧疚后悔的痛哭了出来,她连连摇头,头上珠翠乱颤。
萧寰指腹掌心皆是滚烫的眼泪,太子妃总是这般,一哭起来就如同水漫金山。
他那些告状的话语顿时也说不出来了。
他以往总是好奇,为何迟盈这么好哭?总是哭哭啼啼的,有时候无缘无故也要红了鼻子。
如今这一刻却也是忽的找到了答案。
她也才十六岁罢了,她又见过了什么呢?
去年的这个时候,听说她还在家中摘着酸杏吃。
若非是他,她此生估计是连血都不会见的。
若非心中苦闷,受了惊吓,谁又会无缘无故的流眼泪......
她可不是个天生爱哭的娘子。
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聪慧的娘子,是他见过的最聪慧的娘子。
东宫离禁庭如此近,且更是各方势力的眼中刺,她身为太子妃,只怕有无数的人想要她的命。
如今京中禁军、京兆尹皆是他的人马,皇帝不过是个被禁锢在皇城中以金丸续命的疯癫老者罢了。
皇城已是他囊中之物。
如此多日按兵不动,便是盼着能平稳过度,若是能平稳,谁又愿意担着乱臣贼子弑君杀父的名声上位?
可如今,这群人竟然是等不及了。
不过这般也好,早日解决了去。
他眼中渐渐升起了猩红,垂眸看着腰间染血的佩剑,温声安抚起她来。
“如今四处皆不安全,孤派人重重守着随国公府,无论外边发生什么,你都万万不可出府。”
..
闷雷滚滚,雨声不断。
如此许久,夏日的夜风都变得寒凉凄冷。
迟盈被送回了随国公府,自己往常惯用的丫鬟,甚至是猫儿都被送来了。
至此她的怀疑是落了地。
太子只怕是早早便有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