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雾中

他说,“我是骗你的。”

“我们从来不是朋友。”

不论是援救、拥抱还是甜言蜜语,都基于一场精心算计的阴谋。

她的眼泪在洁白的裙摆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痕迹。

她的失踪本该掀起滔天巨浪,最后的结果却是疑罪从无。

深津芽衣的失踪是这个本是庞然大物的家族轰然倒塌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朱斯提提亚缓缓睁开的双眼里潜藏着的是无尽黑夜,天秤正向他们缓缓倾斜。

而望月良夜既不会为此快乐也不会为此悲伤,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才能不用打开胸腔也可以通过脉搏确定,他有一颗属于人类的心脏。工作效率正常。

良夜不懂什么叫基因序列,他的工作并不在实验室内,他有时出完任务回来已是深夜,他走过隔离室外的走廊,鲜血浸透了他,顺着衣摆落下来,一路淋漓。滴答、滴答、滴答。

玻璃另一侧的深津芽衣这个时候总是清醒着的,她没有等他,她只是和夜晚不相容。当他走过时,她的目光会一直追逐他,从侧脸到背影。

他们始终也没有放她走,原因从“不能”变成“不能”。这不是行动组的预备役需要关心的问题,直到她的拒不配合已经是现有手段无法控制的程度,于是他们点名,从gin手下要走他。

gin问:“你们难道连瓶毒药都没有?”

毕竟这小孩儿除了杀人以外在gin眼里也没别的用处。

她终于如愿以偿,她身上连接太多他看不懂的仪器,多日未见默契仍在,她没有力气抬起手,只是微微动了动指尖,良夜就知道她想要拥抱。

于是他权衡了一下,用没有握住刀柄的、较为温暖的那只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他从她身上几乎看不出深津芽衣的影子了,她被缺失的、多余的一切折磨得脱相,形销骨立,完全失去了这个年纪应有的蓬勃生气。唯有那双琥珀色眼眸明亮一如往日。

他全身上下被消毒得很彻底,但能在她病房里滞留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五分钟。

“谢谢你。”她说。“没关系。”

“和你做朋友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开心。”

“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了。”

“ryo,”她最后才撒娇似地抱怨一句。“真的很痛。”

良夜没有说话。

明明每一个音节他都听清楚,这是他熟知的母语,可联系在一起后,完全不能理解。他知道社交礼仪,精通杀人技巧,见风使舵的能力有时连vermouth都会开玩笑说自叹弗如。

可是他不懂十四岁的女孩在说什么。

在他想清楚、给回答之前,科研人员迫不及待地把这条行动组的毒蛇幼崽从无菌病房里扔了出去。

最后一次见面是gin下发的任务。

他们不满足于提取深津芽衣的基因序列,她的身体条件非常适合作为一些研究的实验体。

那是良夜的脑海里第一次响起杂音,于是只好在耳鸣结束后问:“对不起,gin,请问我需要做什么?您可以重复一遍吗?”

gin回答他,他又没听清。

——什么是传染病病原体?什么是活体培养皿?

——就是病毒。她现在是病毒的母体。你这还算是做好事呢,知道吗,假如我们把她活着放出去,她可以成为一个可怖的生化武器。

谁?深津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