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是唯一一个这么做的。看到周围一圈撅起的短尾屁股,菲利克斯默默地在心里擦了把汗。看起来在能独自离开之前,他还任重道远……
就这样,春天在帝企鹅父母在海滩和冰原的无数次来回和小企鹅与贼鸥之间的斗智斗勇中慢慢地流逝着。菲利克斯是那一小群小企鹅里长得最快的,很快就成了团体的小头子。就算他有好几次故意落在贼鸥嘴里再逃脱,他遭受到的意外也比其他小企鹅少得多了。
因为除了贼鸥的攻击之外,有些意外失去孩子的帝企鹅父母也相当具有杀伤力。在这种情况下,除非闹出了生命危险,否则抢别人的孩子是被默认的行为。也就是说,没孩子的帝企鹅如果能把一只小企鹅弄到自己的肚皮底下并看住、喂养他的话,首领和长老是不管这种事的。
菲利克斯现在特别庆幸他的身份。因为法乐或者法蒂娜在的时候,通常没有贼鸥选择从他们身边下手。但是当然了,菲利克斯也不可能一直都待在他们身边。可他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不同于其他企鹅的黑眼,他是蓝眼。
一般来说,帝企鹅小时候眼睛呈现深蓝色还算是正常的,可他却一直是蔚蓝色。不过同时他没有其他异常,最终其他企鹅一致公认,这大概是从历尽艰辛的蛋壳里出来的后遗症。
这样一来,菲利克斯每天被鸟追的次数就差不多减少了一半。而在看到一大堆两三米的帝企鹅追在一只一米来高的半大企鹅(哈姆)后头狂奔,动静大得冰原上都冒出了白雾,他还是没忍住在心里擦了一把汗。这都追了至少半个月了,他该夸这真是母性/父性坚韧吗?
不过,虽然能避免成为被抢的可能,但是有一样事情是避不过去的——就是见亲戚。
所有的帝企鹅都姓英派尔,可以想见这关系错综复杂的程度;只要愿意,任何一只企鹅都能扯出和另一只企鹅的亲戚关系,即使中间隔了很多代。菲利克斯又如此特别,以至于访客络绎不绝。他们明面上说的是和法乐或者法蒂娜说两句话,实际上差不多全程眼睛都盯在菲利克斯身上。
“亲爱的菲利克斯!我是你姨母!来叫一声听听!”
噗的一下,一个尖尖的东西戳在肚皮上,是喙。
“亲爱的菲利克斯!我是你外公的表弟!来让我仔细瞧瞧!”
噗的一下,那个尖尖的东西戳到了脖子侧边。
“亲爱的菲利克斯!我是你表舅的堂嫂的姐妹的……噢,多么美的眼睛颜色啊!”
噗的一下——很好,这次如果不是菲利克斯反应灵敏,那喙就要戳进眼睛里了。
……我能不能喊救命?这真的不是谋杀吗?
照菲利克斯的预计,他在英派尔冰原上呆三四个月,稍微了解一下这个星球的动物种群结构,然后到海滩的时候就能一个人出海,顺着洋流到达这个星球的其他地方接续考察。他认为危险在出海之后,这前头的三四个月没啥好担心的。但结果是,他还没出壳就各种鸡飞狗跳——
先是克劳迪奥那个折腾货,然后是一群喜欢用喙打招呼的亲戚(尖尖的戳脸上很不舒服啊!),再然后是一大群嗜好玩真·老鹰捉小鸡游戏的贼鸥,最后还有爱子如命到可以动手抢别人孩子的邻居。冰风暴?那种玩意儿算常态,都不能划进意外里去。
算了算这些,菲利克斯突然想仰天长叹。这年头,装一只人畜无害的帝企鹅怎么这么难?该死的星际保密条例!该死的设定!
这么诅咒着的菲利克斯当然不知道,这坑爹的预案就是他自己设计的。我们得说,这对他在未来的日子里保持心情的愉快向上方面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反正无论如何,在这样的日子中,太阳慢慢升高了。等到它悬挂在半天的位置时,小企鹅身上的绒羽已经开始拼命掉落,露出了下面刚长出来的新羽。它们普遍长到了二米以上,眼见着个头已经快赶上了自己的父母。
法乐和法蒂娜这回是一起从海里回来的,给菲利克斯带来了最后的晚餐。当然这不是他们说的,而是菲利克斯察觉到的。因为按照传统,小企鹅们得自己走到海滩边上去。也许有几只成年企鹅监护,但肯定不是所有父母一路护送。
“吃饱了?”法蒂娜看着他,眼里不乏忧虑,但没敢表现得太明显。“我和你妈妈不在的时候,要和哈姆他们在一起啊!”
菲利克斯含糊地点头。不就是走到海滩吗?他终于可以摆脱那么些烦心事了!
“别落单,知道吗?”法乐比她担心得多,这话的暗示意味也明显得多了。
菲利克斯又点头,装什么也没察觉。他巴不得呢,但这话可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