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海“嗤”了声:“我说王三,出息了,孩子都欺负。”
“我欺负她?!”王三低头扫眼小丫头,见秧宝弯着眉眼正咯咯笑呢,气得跳脚,“你看、你看,她笑的比谁都欢。再看看老子,娘的,被你两棍子砸的脊椎都要断了。”
“少讹人!我用多大劲我能不知道。”放下木棍,陈星海弯腰看看秧宝手里的小泥人,“怎么找个脏兮兮的玩意儿,秧宝丢了吧,想要泥人,等会儿叔叔请假带你去百货商场买几个。”
王三双眼瞬间一亮,火热地盯着秧宝手里的东西,双手小心翼翼地护在秧宝握泥人的手外道:“别丢,我给你五毛,卖给我吧。”
王三什么人,陈星海工作半月,跟他打过十几次交道,那是无利不起早,他这么看重秧宝手里的东西,能是凡品?!
陈星海拽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扯开:“边去,少在我侄女面前打歪主意。”
“我出两块!”王三急道。
“谁稀罕你的臭钱……”
两人吵嚷间,秧宝死命地往衣服兜里塞了塞,没塞下。
四下看了看,秧宝朝旧家什那边走去,她想找个破竹篮什么的装小泥人和她方才选中的盘子、破花瓶等。
半仓库的旧家什,多是破桌子、破凳子、烂橱柜和前两年打砸的雕花物什。
老掉牙的竹椅、撒架的竹床倒是有,竹篮、竹篓没看见一个。
秧宝握着小泥人在旧家具之中爬来爬去,没一会儿头上就挂了蜘蛛网,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咦,这是什么?
像石头。
秧宝从成撂家具腿中拽呀拽,拽出一方灰扑扑的砚台。
砚台拿出来,秧宝透过缝隙瞅见里面还有一物,捋了捋袖子,小脸贴着桌子腿跪趴在成撂家什上,够啊够,折腾得一头汗,才将那东西抓了出来。
是一个成人巴掌大的雕花木盒,秧宝看了看,没有找到开口。
抱着小泥人、砚台和盒子,秧宝小心地爬下家什堆。
“星海叔叔。”秧宝哒哒跑出来准备收拾东西付钱回家,就见王三正蹲在她拼好的玉壶春瓶前查看。
“我的,那是我的。”秧宝急冲冲往那跑,差一点没被地上的一块木头给绊倒。
秧宝踉跄了下站稳,低头看着绊她的东西,并轻轻嗅了下,这味道好像、好像沉香啊!眼眸闪了闪,秧宝张嘴叫道:“星海叔叔,坏人抢我的花瓶啦——”
陈星海称好旧报纸,给人付过钱,抱着撂旧报纸快步过来,扫了眼蹲一堆碎瓷片前的王三,警告道:“王三,放下!”
王三撇了下嘴:“搁在地上又没写她的名字,你们说是小丫的就是小丫头的呀?”
秧宝往沉香木上一坐:“我一块块拼好的,当然是我的,不信你看旁边放的小纸条,是不是写了我的名字‘颜代萱’。”
王三仔细看了下,果然在玉壶春瓶肚肚处压着一张用铅笔头写的纸条“颜代萱的花瓶”。
“没付钱吧?”
陈星海放好报纸,一拍衣兜:“不好意思,方才秧宝已经付过了,碎瓷嘛,两毛钱。”
王三瞪着陈星海脸色难看了一瞬,扭头去看秧宝,一眼扫过她怀里抱着的砚台,吸呼一窒,喃道:“水晶砚!”
说罢,硬是凑过来死皮癞脸地拽着看了看:“没错,宋代龙尾鱼子纹蝉形砚。小丫头,卖吗?”
秧宝立马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卖!这个我要送给爷爷。等我再找几块,就送给爸爸,苏爷爷和季爷爷。”
王三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咋就没守住嘴呢,这下好了,让小丫头和姓陈的知道了它的年代:“五十,我给你50元。”
陈星海气得抬腿踹他一脚:“想屁吃呢,宋代的玩意儿你当是大街货啊!五十,五百我们也不卖。”
王三咬了咬牙:“一千!不能再多了。”
陈星海惊疑道:“你说多少?!”
“一千。”
陈星海看着秧宝怀里的砚台可耻的心动了,咽了口吐沫:“太、太少了,再加点……”
“星海叔叔,”秧宝急道,“我不卖!”
“可、可是好多钱啊!”颜哥在这儿,也会心动吧?
秧宝下巴一抬,傲然道:“一万也不卖。”
“嗨,你这小屁孩想的美,还一万呢,五千我都不要,少点,三千。”
秧宝懒得理他,“星海叔叔,你把板车推来,我要装我挑中的东西。”
“三、三千。”陈星海怔了怔,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拉板车。
“小丫头,”王三看姓陈的走远了,警告道,“今儿你要是不卖,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