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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兴想起小石头也是来气,气完更发愁怎么和大石头认错。“他啊,骗我呗,说自己家里败落了,下海当了好几年小鸭子,把我骗得一溜够……我真以为那天来的人是……是他以前金主爸爸呢,谁知道真是亲爸,这下完蛋了,估计这门亲事不太容易……诶,开门了,我进去看我弟了啊,你小心着点儿。”

留下周成弼一个人在原地呆若木鸡,什么什么,家里败落了还下海了,纪雨石这人……怎么比自己还没谱啊?太牛逼了,学不来。

问题是这么没谱还有人爱,这就是本事。周成弼思索再三,决定效仿,万丈高楼平地起,先送外卖。

这不是杨兴第一回进icu了,爷爷临终前也住过。安静,比普通病房安静许多,温度也低许多。第一道门换衣服和鞋套,第二道门洗手。两个护士负责一个隔间,隔间里4张病床,还有摆满的仪器。

“您好,我弟醒了吗?”他直接去找负责弟弟的护士长,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了,“04号床的,凌晨清淤手术送进来的。”

护士长刚巡视完,见惯了生离死别,声音也很冷清:“04啊,还没醒呢。”

“哦……谢谢您啊。”杨兴在照顾爷爷的时候很不习惯他们这种态度,可在icu待过几天就理解了。这里面的病人随时有生命危险,死神每一秒都在屋里溜达,每台仪器里的心跳线随时都有拉平的可能。别说这些护士,他都亲眼见过生命迹象停止的病人,真的很熬人。

“你别担心,他的指标挺好的。”护士长说道,清淤手术对这份职业而言如同一个小开刀差不多,毕竟这个技术国内已经很成熟了,“你是04的家属啊?”

杨兴远远看着04号床,心疼得难受:“对,我是他哥。”

哥?少见。护士长很少见到就一个哥哥来的,都进icu了,怎么都是父母吧,所以格外耐心地安慰几句。“你别担心,你弟弟的指标算是很稳的了,脑部排淤对目前来说已经是非常平常的手术,主刀医生的操作完全成熟,没有想象那么可怕。他的出血量不多,年龄又小,恢复起来很快。”

“是,是……谢谢您啊,我过去看看他。”杨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走近了,弟弟头上还裹着纱布呢,锁骨上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懂,大概是先固定。

熟悉的失去亲人的恐惧又来,这里不是普通病房,没有座椅,他只好站着,回忆着这一年里的点点滴滴。

小光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的?真的是一转眼的事儿。杨兴身高拔高得很早,小学时候就是班里最高的,可小光不是,他小时候不算很打眼的孩子,爱玩儿,不爱写作业,喜欢看动画片。

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哥哥优秀,杨兴也是从今年才知道,弟弟心里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可他却没让小光明白,其实他什么都不做就很好了,健健康康地站在面前就好。

手上还夹着测量脉搏的夹子,杨兴怕他手指凉,给他往被子里塞了塞。就在他把被子重新盖好的时候,听到一声特别小特别小的叫声,像小光还没长大,还没经历变声期。

“哥。”杨光醒了有一阵,浑身哪儿都不疼,但是哪儿都不舒服,被固定得死死的。

“醒了啊?”杨兴连怀疑都没有就赶紧去找水,运动包里有个保温杯,“渴不渴?这里面冷,用不用再加一床被子?”

杨光想摇头,但脖子也被固定住了,说话使劲儿就觉得头晕,而且耳鸣。“不冷,你来多久了啊?”

“哥刚到,刚到一会儿。”杨兴不敢大声,怕声音大震得小光伤口疼,“难受得话就忍忍,住3天咱们就出去了,哥哥给你陪床。”

杨光喝了几口水,耳鸣的感觉更明显了。他记得最后的画面是在手术台上,医生反复确认自己的意识清不清醒,他说自己叫杨光,然后他们拼命叫自己的名字。再往前就是……过马路没注意看车灯,好像飞起来。想到这里他突然头疼欲裂。

“哥,我今年……是不是来不及高考了?”他怕哥哥对自己失望。

杨兴拿湿纸巾擦他的嘴角,轻轻涂曼秀雷敦。“来不及就来不及,不怕,哥明年什么都不干,专门陪你复习,天天陪你。考什么学校都好,哥往后再也不逼你做卷子了。”

“还是……还是逼我好好考吧,不然,你为我复习这么多年,不就白瞎了吗?”杨光没有哥哥心重,稍稍缓上来一点儿就开玩笑,“哥,生日快乐啊,等我好了,我拿零花钱再给你补一个。”

杨兴转过头擦了把脸,回身点着头答应。“嗯,快乐,赶紧好,赶紧补一个。”

杨光动了动手指,想把夹子摘了,夹得指头太疼了。“哥,我是不是要住好久啊……这里头花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