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松鹤还没来,江楚就没急着往后院花园去,他向来大度,喜挥霍,时常令谢秋水张罗狐朋狗友在他这里作乐,他和那些人觥筹交错,看着热闹,繁花锦簇,却又从不交心。
他让家仆拿来剪刀,借着满院灯火,修剪前院那一株枝繁叶茂的扶桑花。
整个宛月,再不会有人家在府院前宅种这么大一棵死亡之花。
半枯的暗红色花瓣被一朵朵剪掉,落在地面上,江楚并未让人洒扫,而是拿着扫把,动作娴熟的把枯花扫在了扶桑根部。
他腰细腿长,身姿挺拔,哪怕手中挥舞着扫把,也丝毫不减英姿之气。
华贵的马车稳稳停在府宅门前,松鹤独自从马车上下来,没有带侍从。
张盛驾着马车往府宅后门去。
“是松鹤先生吧,少爷有交待,请跟我来。”
家仆站在高高悬挂着写有“楚”字的府灯下,恭恭敬敬道。
“有劳引路。”松鹤道。
走进楚宅,一眼看到正挥舞着扫把的江楚,“月下葬花,江公子好兴致。”
江楚闻声,把手中扫把交给一旁的家仆,转身回眸,注视着月下美人款款而来。
松鹤今日穿了一袭雪色阔袖袍,披着同色披风,披风下摆绣着大朵大朵的红色花瓣,美而不妖,似月下仙人。
江楚注视着他,暗自滚动喉结。
这强烈的世俗欲望啊。
满脑子颜色文学的江楚一手接过家仆递上来的湿帕,三两下擦了手,把帕子朝着家仆一抛,提步往前迎上,“过来了,我在等你。”
“等我?”松鹤注视着江楚,眯了眯眼,“抱歉,我不应该迟到的。”
江楚走到松鹤面前,手指勾着他披风的系带,自然而然的解开。
披风被搭在江楚手臂上,解系带的时候,屈起的指骨若有似无在他下巴擦过。
松鹤没有躲开,就那么站着。
这让江楚呼吸猛地一滞,险些忘记吐息。他忽然明白了本子里,为何徒弟们总会忍不住想要染指他们的师傅。
越是清风朗月、高坐云端看似高不可攀之人,越是想把他拉下云端,据为私有。
江楚注视着松鹤,心底的念想变得愈发迫不及待。
“松鹤,我突然就后悔了。”
“嗯?”松鹤面露诧异。
“你实在是太美了,我私心里突然就不想让你被太多人看到。”江楚笑着,多情人设扮演的游刃有余。
“江公子言笑了,在下又不是闺阁姑娘。”松鹤并不介意,甚至有意宽慰江楚,“我终归是江公子的朋友,是站在江公子身边的。”
这番话,江楚可太受用了。
猎鹰被美人蛇蛊惑着,愉快得挥动翅膀,长击夜色,翱翔盘旋。
后院花园里很热闹,四周都挂满了灯,灯火辉煌。
有人对弈,有人抚琴,还有人在击鼓作诗,有婢女端着一壶壶美酒在三两相聚的人群间穿梭。
江楚带着松鹤,在亮起的盏盏明灯间走过,并未刻意向在场友人引荐,而那些吟诗对弈的文人们见到江楚过来,只是颔首致意,接着便各自专注眼前项目,也并未特意上前攀谈。
这样随性自在的聚会方式让松鹤感到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