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小时后,生物钟准时唤醒琴酒。
卧室只亮着一盏夕阳色的床头灯,房间异常温暖,空气里浮动红酒和石楠花的浑浊气味。
先生正靠在床头软枕上,举着本书看得认真。
琴酒来到浴室,处理好身上的伤口,披上浴袍来到窗口边。私人飞机直飞意国西西里岛的卡塔尼亚-丰塔纳罗萨机场,因为时差,此时舷窗外依然是黑夜。
琴酒给自己点了根烟,默默思索:先生的技术,竟然有进步……而且堪称五年来首次突破性的进步。
虽说总体还是一般。
找什么人“指导”过了么?
哼……这种事情,没必要关心。自己的工作是完成先生的命令,仅此而已。
他在窗边又站了一会儿,朦胧的烟雾于指尖飘飘荡荡。片刻之后掐灭烟头,回到卧室。
见他回来,先生合上书,招手示意他靠近。
琴酒半跪在厚实的地毯上,眼眸低垂。
先生放下手中的书,手掌没入他的长发,感受发丝的微凉和顺滑。宛如抚摸一头猎豹,或者一匹孤狼。
“昨晚你第一次在结束后睡着,看来我的水平不错。”先生充满研究欲地总结道,“这本书很好,以后学习还是要靠正规教材。小电影么,表演成分太多,不靠谱。”
琴酒扫了一眼书名:《gary’sanatomy》。
看解剖学床技……先生的悟性加在了奇怪的地方。
摸着摸着,这只手暧昧地往下探,没入浴袍竖领内。在黑色浴袍的衬托下,琴酒的皮肤白得发亮。
床头柜的电话响了,手下来电提醒:“先生,衣物已准备好。飞机即将降落,请您二位返回前舱座位,系好安全带。”
先生收回手,站了起来。
“走吧。”
意大利有浓厚的黑手党传统,也就意味着,先生在这里拥有根深蒂固的势力。
……所以穿麦当劳配色的衣服见客,完全没问题。
琴酒如愿换回他的老款风衣套装。先生则随意披了件红底黄条纹白星棒球服,为了符合这身衣服的气质,他揉乱了刘海,显出几分年轻人的稚气。
机坪路口停了五辆车,四辆黑色一辆红色,红色的停到了最前方。两排西装暴徒整齐等待在黑色汽车旁。
黑暗中款款走来一位黑丝绒长裙女士,整个人好似溶于幽幽夜色。
她手戴黑纱手套,右手无名指圈一枚金橄榄枝指环,红褐色卷发完全收拢进小巧的女士礼帽里,大半面容隐没在垂落的礼帽黑纱之后在,只露出一截象牙般的颈部。
索菲亚·罗西,一位有着希腊血统的意国人,南欧地区里世界总负责人,里世界称呼她“lady”。
“索菲亚,这位是gin。”
女士优雅地行礼,“很荣幸再次见到您,先生。”继而侧身,对琴酒颔首致意:“gin先生,幸会。”
琴酒不咸不淡地回礼。
“托省督朋友帮忙,护照和签证问题都已解决。西西里岛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你做得很好。”先生点了下头,“新年快到了,我希望在岛上度过一个快乐的世纪之交。所以,我们年前尽量解决掉麻烦事——一个月时间,可以做到吗?”
“您出面的话,当然没有问题。”索菲亚伸手做了个引路的手势,“请随我来。”
“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索菲亚看了眼琴酒,了然微笑:“好的先生。”
女士快走半步带路,边走边介绍:“最近十年国际形势迅速变化,为了适应新情况,四年前,意国黑手党各家族仿照欧盟形式,联合设置了巴勒莫委员会,并推举我担任第一任轮值主席。”
梳理、整合意大利地区的里世界,是索菲亚这几年的工作重心。
这些情况先生都知道,在索菲亚看来,是说给这位名为琴酒的男人听。
“根据欧盟1990年的《都柏林协定》,难民抵达欧洲大陆时,如果在意国登陆,则由意国负责受理其庇护申请和安置。本岛许多家族通过非法移民生意赚取现金、截留补助、招募成员,利用各国引渡条约的空白躲开司法制裁。罗马的财政赤字和社会治安的压力逐年增加,因此对西西里区的意见很大。”
罗马是意大利首都,西西里人惯用它代指意国中央政府。
“这个月,欧盟坦佩雷首脑会议上提出了建立统一的难民和移民政策,以及共同打击跨国犯罪。欧盟内部一直有司法一体化的声音,趋势不可避免。未来可以预见:本岛家族现存的利益格局必将被挤压。他们希望通过我的介绍,提前将势力拓展到欧洲中东部。苏盟解体后,那片地区出现了权力真空。”
“不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