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埃斯特拉想法设法把十几套亚麻床罩叠得能正正好好放进一个圆顶行李箱时,屋外传来汽车轮胎压着石子路的声音。埃斯特拉一边同宽大的床单作斗争,一边抽出几分思绪猜想达利奇的哪户人家已经买上那样时髦的东西。
两三分钟后,厨房太太上楼敲了敲她的门,“埃斯特拉小姐,你有位访客。”
“是谁?”埃斯特拉奇怪地问。
“一位年轻的小姐,她说她叫乔治安娜·格莱克斯。”厨房太太突然压低了嗓音补充说,“她开了一辆四个轮子的大家伙来的。”
埃斯特拉实在想不起来她有限的人生中有认识过叫乔治安娜·格莱克斯的姑娘,她从真正意义上的“一团乱麻”中爬起来,“简太太,麻烦你泡壶茶。”
“当然,”简太太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泡茶我可在行。”
客厅一片杂乱,墙上的银质画框已经全部摘下来,装在了纸箱里,只留下一块块形状各异的浅色印记。一位身材窈窕的年轻姑娘正站在其中一个未封箱的纸箱前,歪着头打量最上面那张伯顿夫人和埃斯特拉的肖像画。
“那是我十四岁的时候。”埃斯特拉说。
那个年轻姑娘——乔治安娜·格莱克斯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连忙道歉。她长相端庄,气质出众,头发和眉毛都是浅金色的,埃斯特拉隐隐约约地觉得她有点眼熟。
乔治安娜摘下手套,伸出手,“我叫乔治安娜·格莱克斯。很抱歉突然上门来拜访你,但是我看到你登在报纸上的广告,你要卖这栋房子。”
“啊,你是打算来参观的吗?”埃斯特拉同她握了握手——她第一次用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不,不是……”这时,简太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乔治安娜立刻闭上嘴巴,等到简太太在客厅的餐桌上勉强挪出一个位置安置好茶碟茶杯回到厨房后,她才重新开口道,“是我没有说清楚,埃斯特拉,我可以叫你埃斯特拉吗?实际上,我是你的姐姐。我的父亲,人们称他曼顿伯爵。”
埃斯特拉这才回忆起来,或许在泰坦尼克号上,她们曾经见到过。但是老实说,帕特里克失忆的事情让她把有关她身世的事情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扬了扬眉毛,“所以……”
“我们都十分感谢你救了爸爸的命……”
“不是我,是泰坦尼克上的五副罗伊。”埃斯特拉说,“我也是被他救上来的。”
“不,他都告诉我们了,是你听到爸爸的呼救声,是你带了一瓶威士忌,爸爸才能活下来。”乔治安娜满怀感情地看着她。
“我恐怕他夸大了我的作用。”埃斯特拉真怕她突然流泪,她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你要不要喝茶?”她端起一杯茶碟递给乔治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