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虎头等几位年轻人也回来了,但他们一回来就钻进营房,收拾好包袱就准备离开。任辅臣连忙阻止道:“站住!你们去哪里?”
外号虎头的小伙子是哈尔滨人,父母双亡,平日里就靠在当时的哈尔滨中东铁路局打散工糊口,没少挨监工的皮鞭。心怀不满的他是最早参加穷党并追随任辅臣来到这里的人之一。这样一个人突然要走,立刻轰动了整个营地。连几位做饭的女同志都纷纷围过来。
虎头年轻气盛,刚才的事情让他很憋屈,大喊道:“不干了!这帮俄国人,就从来没把我们当真正地人看!口口声声说同志,这是同志的样子吗?任大哥,兄弟跟着你干了6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你说要打谁我们就打谁。可你说的好日子在哪里呢?
我们不怕苦,哪怕死了18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可我们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你回头看看,兄弟们手里用的是什么家伙?十支枪里有三支是坏的。还有七支也都破得连熊瞎子站在面前都打不中。你再看看今天挡我们路的俄国兵,再去看看蒙古团,清一色水连珠和三八大盖!”他越说越激动。眼角都红了起来。这番话也引起了其它人的共鸣,纷纷看向自己手中又破又旧的武器,吸着鼻子沉默不语。
虎头红着眼珠继续说道:“你告诉我们,苦累都是暂时的,迟早我们会推翻这个吃人的社会!我们信你,跟着你,可要是再待下去,恐怕被吃的就是我们了!我是个粗人,自小爹娘就死了,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但起码也能分辨是非。以前满鞑子为恶,咱老家年年饿死几十号人,俄国日本又屡屡欺压我们。可现在呢?我老家的人全都搬进了国营农场,种田都用洋机器,虽说大半要上缴国家。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可好歹小孩能免费上学了,家家户户三天就能吃顿白米饭,逢年过节桌上还有不少鸡鸭鱼肉。”
“任大哥,兄弟们真不想干了,你说的那个好日子将来或许能成。可我们不想这么脚不不沾地混着了,回去哪怕是卖力气,也好过过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虎头说道动情处,单膝跪地流着泪将枪递给任辅臣:“事到如今只有两条路,大哥要么毙了我,虎头宁死也绝无二话,要么就请大哥成全我们,让我们回国自谋出路!”
十几个年轻人也纷纷跪倒在地,拔出配枪放在地上。整个营地都鸦雀无声,虎头的这番话算彻底把心思勾了起来。其实大家都知道国内变化有多大,所以这些年陆陆续续不知走了不少人。先回去的和这里也有些联系,所以都知道如今连海兰泡和赤塔都是大民国的了,不少人组织起来,几家几户一起凑钱买了土地,甚至还有干起开矿买卖发了财的。
反观他们这些犹犹豫豫没走的,且不说整日提心吊胆怕官军来剿,几年里连饱饭都没吃上一顿,所以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任辅臣身上。
任辅臣也是面色难看,国内的事情怎么可能瞒住他呢!其实他也知道,虎头他们想走不是一天两天,今个的事情不过是借口罢了。眼看理想和信念还比不上白米饭和热炕头吸引人,他也很灰心丧气。
捡起枪交给虎头说道:“虎头兄弟,你们想走就走吧,只是现如今你们都上了通缉名单,回去后恐怕要受罪的。”
虎头早已心硬如铁,把枪一推说道:“这枪留给大哥防身吧!国内现如今不准带枪,兄弟回去安安分分过日子也用不着这玩意。至于受罪。”他惨笑一声,目光从四周的同伴脸上扫过,说道:“不就是挨警察鞭子,当苦力修几年铁路嘛,以前遭多了这个罪,也不怕多挨几下。”
任辅臣吸吸鼻子,只得默默收起枪。虎头和十几个年轻人按江湖规矩磕了几个头算了清这段孽缘后,纷纷拿起包袱向外走去。
身后,一张张本来麻木的脸庞上都涌起了复杂神色。
虎头一步三回头的走着,眼看就要踏出营地重新开始新生活时,耳旁却陡然传来一声枪响。
“啪……冷枪声中,鲜血猛然从身边的伙伴胸口涌出,瞬间将棉袄染成了红色!再扭头,四面八方的丛林里突然冒出无数蒙古族士兵和俄国士兵!这个变故让整个营地都仿佛炸开了锅般!
当一挺日本三式重机枪从营地正面丛林里被蒙古士兵推出来后,任辅臣更是目眦欲裂嘶声大喊:“不要……哒哒哒。”爆裂的机枪声中,勒拿河畔的清洗运动开始了,托诺茨基和红军总参谋部试图缓和中俄关系,先解决东方的想法被子弹无情的撕碎。
得利的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