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俨拿着海绵替客人拂掉碎发。
“严俨,我头发长了。”
严俨往里挪一步,替另一位客人烫头去了。
“严俨,晚上你替我剪剪。”
严俨帮着阿三为客人吹头。
“严俨……”
“没空。”
然后,魏迟没声了。严俨关掉吹风机,扭过头,帐台边哪里还有那个油腔滑调的影子?
阿四笑嘻嘻地挨过来:“严哥,魏哥让你晚上替他剪头。刚刚吹风机声大,你大概没听见。”
“我听见了。”严俨黑着脸,神情莫测,“把帐簿拿过来,把纸巾钱也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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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依旧顾客盈门,及至边上人家都打烊了,这边始终灯火通明,里里外外一派人仰马翻的繁忙景像。对街那家大型美发连锁的总监站在门外酸溜溜地恭维:“宽叔,好歹给我们留口饭吃吧。”
宽叔笑嘻嘻地照单收下:“哪里?你们是大鲨鱼,我们是小虾米,你们放我们一条活路。”
宽叔最近心情分外好,因为老板娘怀孕了。人生四十,可谓老来得子。于是天色一暗,他就急着赶回去陪伴娇妻,店里的事一应交给了严俨。
临近深夜,客人一个个离开,嘈杂的店里终于渐渐恢复安静。蹄膀说要接女朋友下班,头一个跟严俨告了假。之后阿三阿四他们几个来得久、资历深的助理见生意清闲,也纷纷找借口开溜。店里只剩下黄毛、阿绿几个小学徒,碍着新来不久,抹不开脸说要下班,百无聊赖地站在空荡荡的店堂里聊天。严俨看时候不早了,估量不会再有客来,索性就让他们都走了,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收拾店铺。
理发店里最不缺的就是头发,长的短的,白的黑的,直的卷的。拿起扫帚反复扫过几遍,一不留神,不知从哪道地砖缝里或是犄角旮旯里就又钻出那么一丝半缕。
宽叔说,知道古人为什么总用头发来喻爱情吗?因为爱情和头发是一样的,掉一根不觉心疼,掉两根不知珍惜,一把一把往下落的时候方略略有点上心,等到满脑袋的头发都落光了,才想起来要放声大哭。只是现在的生发灵往往都不怎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