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厌逢来了?
云横波并不觉得欣喜,甚至觉得大反派来了自己可能更危险。
“抽离快抽离……”
系统犹豫:“大反派好感度涨了哎,他是不是来救你的?”
“呵。”云横波冷笑,“他要是来救我的,我就从这祭台上跳下去……”
话刚说完,那轻缓的敲门声瞬间变成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动,“砰”的一声剧烈声响,巨大的石门直接碎成一堆雪白齑粉,稀里哗啦往下掉。
这么短的时间,大反派竟然还抽时间换了身衣裳。
青衣温润,肩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墨色外袍,夙厌逢脸色带着点苍白,抬眸看来时,孱弱之色还未散去。
他看着发动的阵法和旁边的画堂春,眸子微微一沉。
“这是在做什么?”
云横波一动都不能动,只好在那躺平冷眼看大反派演。
10的好感度对一个疯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夙厌逢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自己剥离灵根突破修为瓶颈。
现在画堂春都给他做好所有准备,不吃的是傻子。
画堂春脸色一白,忙道:“离溪月同我说了,云横波被夙……和仙盟首尊收买,自愿前来魔族,目的就是为了杀您,刚才她又擅自闯入您闭关之处,害您……”
夙厌逢打断她的话,冷冷道:“我问,这是在做什么?”
画堂春愣了愣,干巴巴回答:“用玉简阵法……将她的灵根剥离。”
夙厌逢缓慢踱步过去,墨色外袍松垮垮掉落至手臂间,衣摆曳地擦着地面密密麻麻的法纹,几只夜照萤跟着飞过来,悄然落在他肩上。
“我说了要杀她吗?”夙厌逢漠然道。
他每次旧伤复发后都会灵脉枯涸,但这次不知为何经脉中灵力充沛,无数暗伤竟被修复。
夙厌逢看了恹恹躺着的云横波一眼。
她喂给自己的灵药……竟有这般奇效吗?
两人的道侣契随着阵法的不断运作而隐隐松动,一道红绸从虚空钻出,凭空化为个小纸人,蔫趴趴地呈大字型躺在云横波身边,瞧见夙厌逢,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那奋力地呸呸呸。
夙厌逢:“……”
云横波已经听不到夙厌逢和画堂春在说什么了,她虚弱道:“太难了,这次挂了,我能换个任务吗?”
系统着急给她打气:“别放弃啊!再苟一下!”
“苟个鬼。”云横波蔫蔫地说。
身体中的生机流失地越来越快,云横波正在头晕目眩之际,耳边猛地传来一声琉璃破碎的声音。
“嗞”的一声脆响,像是打破了某个结界。
画堂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尊上!”
随后便是一连串的清脆破碎声。
同时,云横波流失的生机像是重新倒灌回来,让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地咳声,身上的力气也终于缓缓回来。
系统激动地热泪盈眶:“呜反派!他好爱你!磕到了磕到了!”
云横波:“…………”
你没事吧你?
夙厌逢面无表情将玉简全都击碎,随着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的碎玉,下方的祭台法纹也开始出现丝丝裂纹。
他垂在层叠袖间的手修长苍白,微微施力时骨节处浮现一抹青白,看着既孱弱又危险。
漆黑的灵力从指尖钻出,飘飘然落在画堂春面前。
画堂春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掐住她的脖子,竟然硬生生将她拎起,双脚悬空无法呼吸。
她眼睛瞬间睁大,双手死死扒住脖子上无形的灵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第九子惊住了,赶忙道:“主人……”
夙厌逢长身鹤立,眼眸淡然地注视着画堂春垂死挣扎的模样,道:“原来离溪月才是你主子。”
画堂春眼眸都盈了一汪水,她拼命摇头,从喉中发出嘶哑的:“不、是……”
夙厌逢垂着眸看着手,漫不经心道:“离溪月离开魔族二十余年,你还当她如今一心只为魔族?画堂春,你和第九子一样,做事从来不靠脑子吗?”
第九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被连累骂了一顿,呜咽一声,蹲在地上委屈得要命。
画堂春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下来,整个人几乎陷入窒息。
第九子犹豫好久,还是小声道:“主人……饶命。”
夙厌逢淡淡瞥她一眼,手指轻轻一挥,灵力瞬间散去,画堂春猝不及防从半空跌到地上,捂住喉咙发出闷闷地咳声。
从生死关走了一遭,画堂春脸色煞白,强行忍住咳声,单膝跪地,嘶声道:“尊上恕罪。”
第九子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画堂春却没第九子那么乐观。
夙厌逢从来不是个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人,既然认定她做错了事,就绝对不会被轻易宽恕。
想到夙厌逢的责罚,画堂春单薄的身体竟然开始微微发起抖来。
果然如她所料,夙厌逢微微歪头打量着她——别人歪头都带着一股无邪纯真的气质,但他做出这个动作,却莫名阴森,让人瘆得慌。
“去三千界吧。”他说。
听到这三个字,画堂春身体都要软下去,惊恐道:“尊上息怒,我……我知错了!”
夙厌逢:“错在哪里了?”
画堂春牙齿都在打颤,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来。
第九子许是也知道三千界的可怕:“主人。”
夙厌逢说:“怎么,你也想去?”
扶着地已经止住咳嗽的云横波看着夙厌逢在那发作画堂春,微微打了个寒颤。
“之前看不出来他是个疯批,做出来的事也没什么威慑力。”云横波幽幽地说,“现在终于有点感觉了——三千界是什么东西,画堂春吓成这样?”
系统哗啦啦翻资料。
“三千界是大反派亲自制出来的一处幻境,杀过人后都会将他们的神魂流放进去。那些大魔身负怨恨,在幻境中相互厮杀吞噬,比厉鬼还厉鬼。哦对!还有,那些厉鬼幽魂对他的恨意能转变成阴煞之气,还被他当成充电宝来修炼,啧啧啧。”
云横波一愣。
幻境?
幽魂?
她正想着,突然感觉身下的地面微微一动。
法阵的裂纹竟然已经蔓延到她身下了,甚至还在继续往周围扩散。
这个祭台是悬空的,下方便是几十丈的莲花湖深渊,若是直接塌了,刚刚逃过一劫的云横波八成又得脱离。
云横波一动不敢动,虚弱地对夙厌逢道:“尊上?”
她声音太小,被寒风一吹几乎断成蛛线,夙厌逢却听见了,他侧身朝着云横波看了一眼,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幽巷中的片段。
不知为何,夙厌逢又将视线移了回去。
云横波:“??”
要塌了啊大佬!
夙厌逢没有去看云横波,淡淡对画堂春道:“你族中还有多少人?”
画堂春一愣,立刻双膝跪下额头触地,发着抖道:“我……我愿受任何责罚,望尊上饶过我族人,他们……什么都不知情,全是我一人所为。”
“我自然知道。”夙厌逢道,“……多少人?”
画堂春眼眶通红,逼不得已地讷讷道:“六十三人。”
“嗯。”夙厌逢道,“三日之内,寻来六十三个大魔的神魂来给我,少一人便拿你的族人来充数。”
画堂春本来心中绝望,听到这句话愣了好久才理解意思,不可置信道:“大魔……神魂?”
夙厌逢:“三千界的幽魂全都没了,我需要新的。”
画堂春忙道:“是!多谢尊上。”
直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终于捡回一条命。
云横波没忍住,又咬牙叫了声:“尊上。”
夙厌逢不看她,转身作势要离开,背对着她轻声道:“此事便如此了,你不必多言。”
云横波:“……”
他难道还以为自己不满对画堂春的责罚吗?!
云横波终于忍无可忍,大声道:“这祭台要塌了!救命——”
话音刚落,裂纹终于蔓延扩散到整个祭台,只听到一声石头破碎声,悬空的祭台直接碎成一块块的石头。
云横波元气大伤,根本无法动用灵力,直直随着一堆石头坠了下去。
画堂春:“?!!”
第九子:“??”
夙厌逢:“……”
周遭一切好像都开了慢放键,夙厌逢看着缓缓下坠而不自觉心生恐惧的云横波,从清醒时就一直在脑海中闪现的片段猛地定格在一处。
幽巷中,穿着鹅黄衣裳的小女孩挡在他面前,被狰狞的幽魂一掌击开……
夙厌逢眼眸微微睁大。
第九子震惊地“汪呜”一声,就要下去救。
但他还没动,一道身形比他更快,宛如一根离弦的箭,瞬间纵身跃了下去。
墨色外袍随着他的动作轻飘飘从肩上掉落,被寒风卷着落在第九子脚下。
第九子和画堂春面面相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耳朵都背起来了。
尊上……下去救人了?!
+++
失重感袭来,云横波大概是破罐子破摔,抬手用力将掀起来的裙摆给按下去,没好气道:“他果然是来杀我的!”
系统:“快用灵力啊——”
云横波倒是想用,但是她接二连三遭罪,无论怎么催动,内府中的灵丹根本毫无反应。
眼看着就要坠下去,云横波紧闭着眼睛,因为剧烈的失重和发自本能的恐惧,她心脏酸疼得差点要爆炸。
就在她即将掉落莲花湖成为鱼兽的“鱼饵”时,一只手突然凭空出现,一把扣住云横波的腰身。
因为冲势,两人往下又掉落了几米才硬生生停下坠落。
云横波惊魂未定,下意识伸手攀住来人的脖子。
赤着的脚隐约有一阵凉意袭来,她晕晕乎乎往下面一瞧,就见脚尖微微垂着,足尖点在水面上,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来。
莲花香顺着晚风拂来。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吓到了?”
云横波后知后觉抬头。
夙厌逢抱着她,一袭青衣宽袖被风吹得拂动,乌黑墨发跟着飞起,垂下来的眼眸复杂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