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寒皱着小脸,很是挫败地缓缓蹲下身,的确,全境感知需要抽出一些神魂,因而需要护法在侧,若护法动了歪心思,只需稍稍动手,沈怀君的神魂会大受挫伤,皆是怕是连双修都救不回来了。
他背对着沈怀君,脸颊鼓鼓的,憋了一肚子的火。
“沈怀君。”墨砚寒闷闷道:“白玉芙蓉圈根本没有禁制对不对?”
良久之后,沈怀君见瞒不过,便叹道:“是的。”
墨砚寒抬起头:“你看,本鬼主有千百种机会可以杀你,但就没杀你,你担心个什么?”
沈怀君身形一顿,不知过了多久,他走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头,语调温柔:“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墨砚寒蹲着不理人。
沈怀君头一次手足无措,他又靠近些许,手覆在少年的肩膀上揉了揉,放低了声音半哄着:“本仙君误会了你,今日正式向你道歉。”
说罢特地偏过头,去瞧少年的神色。
“哼。”墨砚寒语气硬气,可双眼还是得意地弯了弯。
全境感知正式开始。
漆黑的地面上已经凝成了一圈金色的阵法,在黑暗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沈怀君盘坐在阵法中央,合眸肃然,墨砚寒坐在一侧,以鬼主之力封住四周。
很快,沈怀君感到身体僵麻,有一股大力将神魂从身体里抽取出来,而他整个人的意识与感知随着神魂不断向上,越过巨大的根茎、层层湿润的泥土、水波荡漾的湖泊和姹紫嫣红的花丛,一直向上到天际,俯瞰城主府。
城主府里的弟子在四下搜寻着。
“见到沈怀君了么?”
“没有啊,他可是仙君,便是修为尽毁也才智非凡,怎可能轻易抓到?”
“废物!咱们大师兄的仇一定要报!”
“是,我这就加派人手!”
沈怀君又移开目光,望向接待清霄门的偏殿,见几位管事聚在偏殿前窃窃私语,似乎在商讨着如何拖住清霄门的人,看来请清霄门查案是真,封“爱而不得”的信件是花蕤伪造,花蕤不得不拖住由自家师尊请来的清霄众人。
而两位管事的对话也颇有意思。
“您莫要担心,且不说白笙抢了沈怀君的功劳,且说另外两个,也是白眼狼。”
“什么呀,一位是前徒弟,一位是现徒弟,心思都在白笙身上呢。”
“这两位真是......修仙界百年都未曾见过的奇葩。”
“你小声点,莫要张扬,小心让里面的三位听到。”
“是。”
沈怀君听着这番对话,忍不住自嘲一笑,原来修仙界背后已经知晓了他两人的所作所为,面子恭敬,里面却是不屑一顾。
但现在不是听别人八卦自己的时候,他收回目光,开始观察周围的地形。
他抬起眼,面前就是被归灵君称为“凤凰落骨”的凤骨山,的确是块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他又看了看自己的下方,发现自己和鬼主的位置离凤骨山不远,最近的出口在假山上。
假山边几乎无人,他们大可以顺着回廊,走到花云容的卧房里。
沈怀君放下心来,正打算让神魂归体,忽然,凤骨山的一处白色圆点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凤骨山犹如凤凰安歇,归灵君只在凤头处建造府邸,而后方大片的凤身、凤尾无人居住,人迹罕至。
而他却在山头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与他生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而那人,也在冷冷地回望自己。
偏殿里,张管事笑呵呵地奉上茶。
“这是今年新出的凤尾茶,别于往年,茶水里添了蜜汁,各位尝尝。”张管事道。
秦明彻微微俯身:“劳烦。”
张管事摆了摆手:“嗨呀,麻烦什么呀,凤城和清霄门交好,我们仅仅是尽地主之宜。”
说到这点,秦明彻端坐在案前问:“花云容之死到底有何异状?听说与魔族有关系?”
要知道魔族余孽一直为祸世间,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都被攻击过,修仙众人恨魔族恨得是牙痒痒。
“之前云容真君入魔,我们都以为是魔族作祟,因而归灵君打算要请来清霄门众人,但后来......”张掌事的眼中浮现几道狠戾,但很快一闪而逝。
“后来什么?”
“没什么。”张掌事的神色恢复如常,放下茶盏提及另一段往事:“我听说秦门主幼年时期,也曾遭魔族荼毒?”
这句话成功引开了秦明彻的注意力,他神色落寞,瞧着白瓷茶杯的蜜色茶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正是。”秦明彻道:“我生于凡间,同父母妹妹住在一处茅草屋里,虽然日子清苦,但勉强温饱,家人其乐融融,我还记得我母亲最爱用蜂蜜调了糖水,一勺一勺地喂给我喝。”
他神色惆怅,显然这是幼年时最温暖的一段回忆,之后也时常回忆怀念,已经不复当年的暴怒和伤痛,只余下一声叹息。
“可没过多久,魔族肆虐,将我一家三口全部杀死,我回到家中时,看不见东西,却嗅到了浓稠的血腥味,指尖触碰到被砍下妹妹的头颅。”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下来,屋子里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他人小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