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合里野的耳朵快要被问炸了。
求救式地看向苏格兰的时候,这家伙在专心致志地用小锤子敲碎手里的坚果,一点要帮自己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咚咚咚。
每敲碎一批坚果粉,就会立刻被一堆沾满了可可粉的小黑手抢走。
“一见你已经拿走很多了!你想要把你的香子酱的牙齿给磕碎吗!”
“啰嗦!谁说我是要送给她的啊!”
“伏见老师敲碎的这一杯我先预定了!”
“胡说明明是我先来排队的!”
桌子上巧克力酱乱飞。
有几滴还崩到了川合里野的围裙上和头发上。
红色的头发被褐色的巧克力染成了红棕色。
川合里野深吸一口气,在教室里面怒吼:“那个小兔崽子弄到了我的头发上!我要把你的头揉碎!”
然后,一个小胖胖被她用胳膊夹在手臂里,肉嘟嘟的小脸皱巴成一团但明显是带着笑意的“哎呦哎呦”。
川合里野没有使劲,她夹着罪魁祸首的小男孩脑袋,吓唬道:“还敢不敢浪费粮食!”
苏格兰看着那个小男孩小肉脸被川合里野挤来挤去的样子哈哈大笑:“每个人都有坚果粉,都快点安静下来了,不然可爱的助教老师要生气了!”
满场乱跑的小男孩,被川合里野一手拎一个地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发现了自己的优势,虽然烹饪不行但是管小孩很有一手。
教室里面难得安静了一会儿,所有“小蘑菇头”们都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川合里野一手握着压力棍、一手握着刀,把桌子拍得梆梆作响。
“既然是要送给自己都喜欢的人,就好好的用心准备!不要拿来乱砸乱扔!这样的话一点诚意都没有!”
苏格兰赞许地冲着川合里野竖起大拇指,表扬她的行为。
川合里野难得的有了一点耐心,没有直接对这群孩子采取武力解决的方式。
制作巧克力的过程到了尾声,小男孩们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模具之后把搅拌好的巧克力酱倒进去,然后等风干之后就可以进行刻字和装饰。
小男孩们有的住在这个学校里、有的要自己回家,他们拎着包依次离开的时候纷纷冲着川合里野鞠躬道别。
川合里野被苏格兰带去三楼隔壁间的洗手池。
他把毛巾沾上水,一下下的帮川合里野擦掉头上的巧克力酱。
白色毛巾沾上了褐色的酱汁,那红红的脑袋像是被巧克力点缀上的草莓。
香甜可口。
苏格兰的手揉搓着她右侧略长的发尾,每一根都沾有染发剂的特殊香味。
她的圆眼睛在红发下转悠悠地,情绪好像没有刚才那么低落了。
“你今天是特地把我带到这个学校里面,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吗?”她问。
“是啊,你不是说没有来过教室吗?”苏格兰把毛巾放在水柱中冲洗,然后拧干继续帮她擦还剩下的一点酱。“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小学任教的啊?”
川合里野站在水池边,看着对面镜子里倒影的自己,憋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借口的说了句:“你猜?”
苏格兰轻笑一声:“听说组织如果对某一个成员不放心的话,就会派出一位核心成员来进行监视。”
虽然这次去沙赖组的任务因为被川合里野搀和一脚,导致整个任务的苗头都落在她的身上。
朗姆似乎也没有觉得苏格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今天只是出于自己的内心所想,想要来看看这个地方。
但苏格兰的这句话,确实也应征了第一次轮回里时苏格兰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么云淡风轻。
那个时候的他。
应该就有所警觉了吧?
川合里野不懂:“你既然知道我有可能是组织派过来监视你的,为什么还要把我带进这个学校啊?你就不怕我一把火把这儿烧了吗?”
如果按照第一次轮回时的她。
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苏格兰的手指插·在她头发里,轻轻甩了甩上面沾着的水珠。
冰润地发丝轻柔地搭在她的脸上,留下少许潮湿。
他的声音,比水还要润。
“你不会的,因为你很向往这里。”
是吗?
他都看出来了啊。
星星混着黄昏。
浇在川合里野的心跳上。
苏格兰不知道,在第四次轮回里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看着她,对她说。
——“如果你想离开组织,我可以帮你。”
那个时候,川合里野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就堂而皇之地找上了苏格兰。
她在苏格兰的面前像一个不讲道理的混混,逼迫他相信自己轮回的事情。
苏格兰把她的无理取闹照单全收,却愿意帮她脱离组织。
为什么啊?
为什么苏格兰这么信任她啊?
他把毛巾方方正正的叠好,问了川合里野一个问题。
“你觉得什么样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有温暖的衣服、舒适的住所和好吃的食物就够了吗?那只能称之为‘住所’。”
“真正的‘家’是一个形容词,即使住在同一个住所里面的是没有血缘的人,但能够让人放心、舒适、拥有安全感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的存在。”
川合里野沉思。
苏格兰这是在告诉她,组织并不是她的“家”吗?
她伸手扯了扯苏格兰挽起到小臂的袖子,目光流淌到他右手臂的伤疤处。
苏格兰之前也有过“家”吧。
那个被称之为警察学校的地方,和那些川合里野不怎么见过的家伙们,像那群做巧克力的小男孩们一样相伴长大。
川合里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友谊,她在组织里面也没有朋友。
所有人都害怕她,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