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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魏薇薇洗完黑板,和清洁小组一起把教室座椅归置妥当,时间已将近晚上的九点半。她笑着和大家伙挨个儿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只身走出教室。
九月中旬是北口市最好的时节。刚褪去暑假的酷暑,未迎严冬的寒意,整体天气不冷不热,温驯平和,连夜晚的凉风都是柔的。
魏薇薇晚自习前只吃了一个面包垫肚子,这会儿早饿了。路过一个蛋糕店时,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进去买了个菠萝油,边吃边往公交站台的方向走。
行至距离公交站台大概五百米的一个小路口时,魏薇薇步子骤顿。
前方的马路牙子上聚集了好些人,据目测,少说也有三四十个,分为两派。一派穿着七中校服或校裤,一派没穿,应该是隔壁城南职高的。两派人马僵持对峙,火|药味十足,仿佛分分钟就会奏响《古|惑仔》系列的主题曲《乱世巨星》。
偶遇斗殴现场?
魏薇薇这人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看小说吃吃瓜,乍见如此壮观拉风的场面,当然不想错过。
她左右环顾一番,一瞧,边上刚好有个电话亭,便悄摸着溜了过去,假装打电话,实则看热闹。
又咬了口菠萝包,再抬头时,瞧见七中派的人群忽然往两边散开,摩西分海似的,中间空出来一条过道。过道尽头走来两个人,走在靠外侧这边的少年是个大块头,标准的体育生身材,魏薇薇认识,是秦飞。
而靠里侧走着的那位,从她的视角看不见脸,但对方的身形修长高大,走路的姿势从容不迫慢慢悠悠,跟个公园里遛弯儿的老大爷似的,倒是格外眼熟。
电光火石之间,魏薇薇已经猜到是谁了。
“哟,骁哥,怎么回事儿啊今天。”说话的是职高派的领头人物。
那男生个子蛮高,长得也不错,就是锃亮锃亮的大光头很让人出戏。耳朵上别了只中华香烟,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看起来吊儿郎当,这造型,就差把“老子超社会”这五个大字刻脸上。
光头哥吊起眉毛看季骁,又说:“约的是九点钟,这可都九点半了。怎么回事儿?”
背后有小弟插话,喊道:“还能怎么回事儿,怂了呗!”
话音落地,职高派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满满的嘲讽。
“刚谁放的屁?”秦飞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挽了袖子就要冲上去,“谁放的!”
七中派的小弟们也恼羞成怒,一个个骂骂咧咧的就准备开干。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抬了起来。那截手腕呈冷白色,骨节修劲,瘦削有力,宽大的手掌连接着五根漂亮的指骨,连指甲缝里都透出股子矜贵气。
那只手挡在秦飞跟前,食指朝外掸了掸,凉凉的,很随意。
秦飞和七中派众小弟这才强压下怒火退到后面。
季骁拖着步子走到了光头哥面前,站定了。
两个领头大佬面无表情地对视。
魏薇薇这厢吃瓜吃得兴致勃勃,见此场景,不由有点替光头哥惋惜:唉!其实说实话,单论形象,光头哥这副打扮还真挺唬人,只可惜,他身高比季骁足足矮大半个头,这么两相对立,气势上就输了。啧。
正感叹,听见光头哥又说话了。他朝季骁扬了扬下巴,带着挑衅意味:“怎么着,今儿个是单挑还是一起上?”
季骁说:“一起吧。”
“也行,速战速决嘛。”光头哥笑了下,往后挥挥手,“听见没?直接上!”
双方队伍瞬间摆开了阵仗剑拔弩张。
忽的,
“你误会了。”季骁冷不丁开口。
光头哥:“嗯?”
季骁很平静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们一起,我一个。”
光头哥:“……”
秦飞:“……”
众小弟:“……”
魏薇薇:“……”
魏薇薇:不是吧,一挑n?大佬你如此生猛?
不知是因为季骁的提议太过奇葩,还是由于他说话的语气太过凉淡,总之,光头哥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鄙视。他怒了,也不想再做什么面子功夫,指着季骁便火冒三丈道:“季骁,你他妈狂个什么劲?几个意思?看不起老子?”
季骁还是很平静,“不是。”
光头哥:“?”
他表情很平静,语气听着居然还挺诚恳:“我不想欺负你们。”
光头哥:“……”
下一秒钟,自尊心严重受挫的职高大佬再也无法忍耐,他冷笑一声,抡起拳头就朝季骁砸了过去。
社会人就是社会人,说干就干。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魏薇薇始料不及,即使隔了好一段距离都惊得低呼出声。能看得出,光头哥的这一拳下手极重,她几乎能听见拳风划过空气的气流声。
季骁一个侧身轻松避开,随之反手握住光头哥的手腕就是一拧,速度极快,下手狠辣不留丝毫余地。
咔擦。轻轻脆脆的腕骨碎裂声。
“啊!”光头痛得鬼叫一声,更加恼火,捂着手腕踉跄着往后退。有人从背后扶住他,被他一脚踹开。他冷汗涔涔地大骂:“都他妈是死人啊!给老子上!给我废了这杂|种!”
这嗓子吼完,职高派顿时一窝蜂地扑了上来……
数分钟后,魏薇薇吃完最后一口菠萝包的同时,不远处的混战也宣告结束。
地上七零八落躺了十几个人,全是职高派送人头的喽啰们。
再看看季骁。刚完成一场碾压式血洗之战的大佬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路牙子上,眉目冷淡,漫不经心,魏薇薇瞧着他,只觉这副金尊玉贵的优雅贵公子样,和刚才恣意暴戾的地狱杀神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太可怕了,太恐怖了。
而且,这人打架的身形、手法,看起来都非常专业,仿佛是经过某种长期而系统的训练。那些只会花拳绣腿毫无章法的小喽啰,跟他压根不是一个级别。
魏薇薇忍不住在心里鼓了几下掌,暗道:季同学赛高!
刚赞完,瞧见光头哥又气势汹汹地朝季骁走了过去。
她:?
不是吧大哥,都被人打成这熊样了,还不死心?您还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啊。
光头哥走到季骁面前,冷笑了声,用一种桀骜不驯的口吻说:“你牛逼,这波我心服口服。再见!”说完丢下一众还摊在地上的小弟,自己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
职高派见自己的大哥跑路,一个个慌了神,连忙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也跟着跑了。
魏薇薇:“……”
大获全胜,七中派的众人很是得意。
秦飞脸都快笑烂了,坐到马路边儿上,一勾手,把住季骁的肩,说:“啧啧,骁爷就是骁爷,这身手这速度,果然从未让兄弟们失望。”
季骁没什么表情,挥了下胳膊,不露痕迹地把秦飞手拂开,没有言语。
秦飞还是满脸乐呵呵,又喜滋滋道:“就是嘛哥,咱们都是道上混的,整那些情情爱爱多掉价!漂亮妹子那么多,您勾勾手就一大把,何必单恋一枝花!还是继续搞事业靠谱!你说是不是……”
“听着。”突的,季骁凉凉打断他。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令七中派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大家伙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杆,眼观鼻鼻观心,聚精会神,专心致志,等着聆听老大教诲。
魏薇薇这厢吃瓜吃得依然投入。她也竖起了耳朵,本以为这位大佬要像公司领导致辞那样,说出类似“今日之战,只是个开始,还望各位兄弟不骄不躁再接再厉,让我们共同携手,制霸北口,打出一片天”之类的激昂言论来鼓舞士气,谁知道——
季骁面无表情地说:“从明天开始,你们每个人每天都要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保质保量,不能抄袭。顺便再背20个单词,阅读一篇课外读物。”
话音落下,随之便是一阵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所有人:“……?”
秦飞整个都听傻了:“骁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季骁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调子,说:“做不到,就不用跟着我混丢我的脸了。”说完转身,迈开长腿径直走了。
徒留一众小弟风中凌乱。
人群中,一个绿毛少年满脸震惊中又透露出一丝丝迷茫。他转头看秦飞,问道:“飞哥,老大刚才是跟咱们说真的,没开玩笑?”
秦飞白他一眼,“你看老大像开玩笑的样子么?”
绿毛少年:“我擦。飞哥,我们是混混啊!是问题少年啊!居然要我们认真写作业交作业,还要背单词?这简直是侮辱我们‘问题少年’的光荣品格!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秦飞叹气:“骁爷心,海底针。我知道个屁。”
又有人弱弱地发言,卑微无助又可怜,嘤嘤嘤地说:“那,兄弟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秦飞抓抓头发啐了口,“作业写完了么?单词背了么?课外读物读了么?还不都滚回去写作业,不然等着被老大逐出家门啊!”
霎时间,一帮子不良少年哀嚎不已哭天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