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亲自给这八个人倒了一杯茶水,对黄宗羲道:“今日拙荆下厨,我们小饮几杯,去去乏气。”
听云昭这样说,这八人的神情立刻就有了新的变化,除过黄宗羲表现的比较淡然之外,就连顾炎武也收起了不屑之意,起身连连道不敢。
黄宗羲起身道:“听闻夫人身怀六甲,如何能劳动她的大驾。”
云昭笑道;“不妨事的,此时多动弹一下对胎儿有好处,不说了,我们去花厅,那里视野开阔,正好把酒叙谈。”
不一会,众人来到了花厅,一桌不算丰盛的酒宴已经布置完毕,几人分宾主之位做好。
云昭端起酒杯道:“一切的苦劳,一切心酸,人世间的所有苦难,我们就加在酒中,一口吞了吧。”
顾炎武道:“既然前面还有路,吃过的苦就算不得苦,百姓的苦难也就到了尽头,云县尊,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昭放下筷子目光扫视了一遍在座的人,低声道:“诸位可有心愿?”
黄宗羲道:“某家愿意去玉山书院作客。”
顾炎武道:“给我一支军兵,五百人足矣。”
其余六人一起拱手道:“愿听县尊吩咐。”
云昭笑了,重新端起酒杯敬了这八人一杯之后道:“蓝田县有獬豸猛兽惯爱食人,这里的官不好当。”
顾炎武低头喝一口酒道:“可是我等能力不足?”
云昭摇头道:“獬豸如今在蓝田大地上漫游,正在对所有手中有权,有钱的人进行诫勉谈话,过不了这一关,在蓝田县做官无望。
对了,他第一个诫勉谈话的对象,就是我本人。”
顾炎武冷笑一声道:“这里在座的都是才德昭昭,冰清玉洁之辈。”
云昭瞅了顾炎武一眼道:“在獬豸面前说这样的话,他会要求你写下连坐字据的。
所以,诸位的才学足矣担任一定的官职,造福天下,可是呢,蓝田县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诸位一旦决定要进我蓝田县,那么,只有一条路走到黑,绝无第二条出路。
蓝田县能回报诸位的只能是为万世开太平的荣耀,除此,再无其它。
请诸位仔细考虑,慎重考虑,坚定信心之后,就可直接去蓝田县主簿那里报到,等待分配。”
“咦?你说了不算?”顾炎武大为惊奇。
云昭笑道:“你也算是在蓝田县为官一年了,审查委员会这个机构你应该不陌生吧?
蓝田县所有任命都出自这个机构。
云昭只有一个脑袋,一双手,一双眼睛,如何能看得清楚所有人呢。”
顾炎武眼睛亮了一下拱手道:“何等资格才能加入这个什么委员会呢?”
“在蓝田县执役十年之上,且有大功于蓝田县者,就可进入。”
顾炎武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与左右之人窃窃私语,唯有黄宗羲一人老神在在的喝酒吃菜,运筷如风。
一场酒喝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尽兴,黄宗羲与顾炎武带着其余六人径直去了玉山书院,他们已经很习惯将这座朝气蓬勃的书院当做居身之所。
云昭抱着一摞子文书来到钱多多房间的时候,钱多多立刻娇气的凑过来,让云昭看她手背上的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红斑,声言,这是她亲自下厨的时候受的伤。
这可是大事故!
云昭捧着她的手又是吹气,又是抚摸的忙碌了一阵,这才把身子丢在软榻上,让云花帮他脱掉了鞋子,他实在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钱多多这才发现丈夫似乎很疲惫,就凑到身边道:“其实,我没有做菜。就摆了摆盘子。”
云昭摇摇手道:“那也是忙碌了的,吃一第一口菜就知道不是你做的,你做的菜比厨娘做的好吃一些,不会那么油腻,更和我胃口。”
钱多多依偎在云昭身边叹口气道:“白日里要当壮劳力使唤,回家还要处理政务,最后还要讨好你婆娘,你这人啊,何苦来哉。”
云昭勉强笑道:“我想当一个完人。”
“你说过,世上没有完人。”
云昭道:“我要假装当一个完人,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啊,我们的事业才开始,我就算是要假装,也必须假装出一个完人来。
我小睡片刻,你记得叫醒我。”
钱多多连连点头,然后,云昭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上官忙碌不堪,这从根本上说明是下属无能。
所以,云昭把杨雄叫来骂了一通,今天算是不能再下地了。
事实上,今天大雨滂沱的也没法子下地,也就是说,还有将近上千亩的倒伏麦子,算是烂在泥地里了,只能等待麦子发芽之后,再弄出来制作麦芽糖。
大雨接连下了十三天,这才逐渐小了下来,云昭期望的麦芽糖彻底的没戏了,偌大的关中已经成了泽国。
原本想着偷懒两天的云昭,不得不披上蓑衣游走于蓝田县各处的水库,塘堰上。
渭水汹涌咆哮,大荔县附近的黄河水也浊浪滔天,两条通往外界的河流对蓝田县以及关中形成了极大的威胁。
各处的水库几乎同时放水,于是,渭河,黄河成灾已经必不可免了。
云昭坐在避雨的棚子里,瞅着浑浊的渭河水咆哮着奔腾而下,对脚下这条似乎在颤抖的渭河大堤没有半点信心。
他想走,又不能走,就在这条大堤上,数不胜数的关中人正在冒雨加高堤坝。
云昭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这几年,关中旱灾频繁,让他下意识的以为洪灾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加上关中人这些年疯狂的向土地要粮食,很多人在河道内种植庄稼,淤塞了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