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千霰遵贾珠吩咐携了春秀一道前来荣府,彼时贾珠煦玉皆在,千霰对座上二人行了礼,又令春秀请了安。随后贾珠道是不必拘束,命二人在椅上坐了。却说这春秀为人十分乖觉,此番拜见贾珠,便忙不迭说些仰慕的话,将人奉承得十分到位。贾珠闻言心下虽不以为意,然面上倒将这春秀赞了一回。随后贾珠自是问起他二人是如何结识的,春秀又是如何出的师,此番皆由千霰事无巨细地细细回明清楚了,座上贾珠煦玉闻罢皆对了这春秀有了几许刮目相看之感。贾珠暗忖曰这春秀行事精明细致,很是聪慧,恐怕还在千霰之上。何况从出师之事可以得见,这春秀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断非那等白眼之狼,若是千霰能与之一道,对了千霰倒也大有裨益。
随后便状似随意地与春秀闲谈,询问他是如何入的梨园,之后又是如何学戏,在何处登台之类。春秀一一作答,贾珠闻罢倒也更为坚定了心下对这春秀为人的看法。之后贾珠便询问千霰他昨日所提之事考虑得如何。
千霰则答:“若说离开大爷身边,千霰是万般不愿的,从前便是大爷南征,离了京里,亦是千霰随同大爷一道南下……”
贾珠闻言摇首打断千霰之言说道:“这人与人之间难保没个长离短别的,便是我与大少爷之间,亦是经不住多番离别……”说到此处似是念起了别事,方黯然道句,“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连这家皆要没了,成了个树倒猢狲散……”
一旁煦玉闻见此言忙开口问道:“珠儿何以道出这般不祥之言?”跟前便是千霰亦是不解讶然,贾珠却不愿多作解释,将此话支开了:“未雨绸缪,总归了是好事的是不?”
煦玉又道:“我方才未曾明白,你与千霰所道乃是何事?”
贾珠便顺势说道:“我其实是心里有一桩事儿欲千霰替我出京料理一回,遂方才问他可否愿意出京。”
千霰听罢这话却也摸不着头脑,之前贾珠分明便不是这般对自己说的,方问道:“大爷此话怎讲?”
贾珠遂答:“如今我手里有一笔闲钱,我打算在京外开设一家汇星楼的分店,总归了银子单放在家中惟有霉烂,亦不会升值;惟有投资,方能以利盈利……分店开设方式与了当初总店相同,在银庄里借贷。我料想咱家酒楼有了那声誉,正可再往别地发展。死守一处生意,发展空间到底有限些……而我道是这些年千霜替我作了掌柜,我心里甚为满意,而千霰作为千霜胞弟,由他接手此生意,正可凭借他哥哥的关系联络店里一些老厨师伙计,则是再过适合不过了,……”
千霰听罢方恍然,只道是原来贾珠令他离开一阵是为了此事。然心下却并不欲就此离开,这生意之事他本不比他哥哥在行,此番若是转而从事此职,又需得从头学起。念及于此,心下很是踌躇。
却说千霰迟疑不定,倒是一旁的春秀闻言心下大为赞同,暗自忖度此事既系千霰之机遇,更是自己之机,较了跟随主子听差,守着主子赏赐,哪及自己在别地掌管一处生意这般独当一面来得更好?加之千霰素昔不令自己跟从,如此这般下去,自己守在家中,又能有何出路?何况汇星楼的生意在京亦是有目共睹,充那掌柜的,其间大有余利可赚的。兼了自己乃是一戏子出身,可谓是个失了足的。在这京里人人都是识得的,难免仍被人用那看下等人的眼光打量。何况因身份所限,自己如今便是出了师,所能从事之职亦是有限,然若是入这商行,好歹不会计较人的出身。此番打定了主意,春秀虽面上不敢就此出言相劝,然亦是决定待之后惟他二人相处之时,定要好生劝说一回。
贾珠将话说明,方又补充一句:“此番我欲在天津府开设分店,此地离京较近,方便总店与分店之间资源、人力的交接;亦是阜盛繁华之地,该地居民对京师风物倒也有所耳闻,方能彰显我们汇星楼的招牌优势……”
千霰闻见分店位于天津府,离了京师颇近,心下方才活动了些许。
随后贾珠又意味深长地道句:“……此番我亦并非强迫了你,你大可回家好生寻思一回,亦可与你哥哥嫂子商量,思虑妥当之后再行答复。我想大抵你并了你周遭之人亦会认同此举……”
千霰听罢这话虽不明因由,然仍是答应回家寻思一回。众人又说了几句,千霰方领着春秀辞了。到了家中,待千霰冷荷归家,冷荷命仆妇将晚饭端至外间,令他兄弟二人吃了,自己则领着小孩在里间吃罢。期间兄弟二人先行商议一回,千霜因自己一直助贾珠料理贾府名下几处生意,甚是得心应手,遂便也赞同千霰经营分店之事。此番千霰尚且不置可否,心里一直不欲答应,待到当日入夜,春秀伺候千霰就寝之时,忖度千霰心思,先与千霰云雨一阵,将千霰伺候得心满意忺,方才开口说了这事,将做掌柜的好处吹得天花乱坠。
千霰闻言笑曰:“你当真跟了大爷一般,生了一张利嘴,最能哄人的。我哥哥做了这十余年的掌柜,也没见这许多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