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贾珠自是命士兵将那人带进自己房中,随后便令士兵退下。押送的二人闻言有些许迟疑,心下只道是贾珠乃是五王爷帐下一郎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文士,若是任留他一人,若是那贼子图谋不轨,令贾珠有个三长两短,届时又将如何向王爷交待,遂开口说道:“贾大人,此人怕是敌方遣来的奸细,形迹可疑,意图不轨,只怕此番是有甚阴谋在内。大人还是令小的等留下照看,以防有甚万一。”
贾珠则道:“无妨,此番观来,此人已是神志不清、人事不辨,又如何能够再行兴风作浪?何况本官虽身手欠佳,然自保足矣,何况此处还有千霰相助,二位无需担忧过甚。此番且回禀王爷,待本官探得消息后,自会向王爷汇报。”
押送的二人闻罢,亦不敢再行多言,只得依言退下不提。
待目视他二人出了房门,贾珠方暗自吁了一口气。回首向地上那仍然神色呆滞之人望去,贾珠仍是忧心不已,话虽如是说,然贾珠心下却仍不得主意。缓缓步至该人身侧,心下暗忖此人断无可能会打甚主意,不若先行为该人松绑。此番一面动作一面寻思下一步如何行事方是,又见该人衣着污秽凌乱,面颊带伤,只怕这些日子遭罪不少。随后灵机一动,心下登时得了主意,忙不迭转头向房中的千霰令道:“千霰,快拿了巾帕,打了热水前来。”千霰听罢便知贾珠欲为该人清理,遂依言去了。这边屋里,贾珠又从自己行李中取来上好的治疗外伤的药膏备用。
此番待千霰将一应所需之物备好,贾珠便亲手拧干巾帕,为那人擦拭身上垢秽。心下只道是此人之所以神志不清,神情呆滞,怕是因了之前陡遭变故,精神受了刺激之故。若是这般状况,在此人最需要之际只需抚之以温情,便也不惧此人不“回心转意”。而一旁千霰见罢贾珠动作,便道这等杂事自己来做便是,何需大爷亲自动手。贾珠亦可将此事就此交与千霰动手,然却是不由自主地拒绝了,惟欲亲自动手。
此番倒也并未白费贾珠一番工夫,待贾珠将那人清理妥当又将伤处皆抹了药膏,那人本一直一动不动,神色呆滞,不料之后却冷不丁地眼神一闪,猛地伸手握住贾珠抹药的双手道句:“阿谐!”
贾珠见状大惊,却下意识地并未抽回双手,定了定神,对曰:“你神智可是恢复了?”
那人闻言上下打量一回,见自己正握住一生人之手,且该人生得亦是眉清目秀、面粉唇朱,遂又红了脸,忙不迭放开手去。只在那一瞬,那人只觉手上似是触到一冰凉之物,蓦然垂首望去,原是触到了跟前之人左手无名指之上戴着的戒指。那人觑了戒指一眼,未多在意,只问道:“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贾珠听罢这话心上泛起一阵异样之感,遂对曰:“你问我之前,可否先行自我介绍一番。”
那人顿了顿,似是思忖一回,方答:“我叫梁思问,是江苏巡抚王正玺的亲卫。”
贾珠闻言心下疑窦更甚,异样之感愈强,然却为那梁思问话中内容吸引,遂追问道:“如此说来,你所携头颅,当真是王大人的?王大人为贼军所害,如此你又是如何携了头颅来到扬州城?”
未想那梁思问却答:“不是,王大人还活着,这头是王大人的幕僚曹大任的。王大人听说马文梦带兵打来苏州,胆小怕死,便带着家属连夜潜逃出了城。从苏州逃出之后,便想逃往安徽境内,又听说马文梦那帮人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安徽凤阳,便不敢再向北前行,只得转向西南方和州、含山一带。没想到不久之后马文梦便占领江宁,随后派了手下军队到处侵占扩张,将我们一行人捕获了。那马文梦将我们带到江宁城关押,想必是想作为人质。后来听说朝廷已经收复扬州、淮安、凤阳等地并大半个江苏省,恼羞成怒,便将气撒在人质身上。王大人是巡抚,还有用处,便先将他的幕客曹大任杀了,当着我们的面把他的头砍下来……”说到此处嗓音不自觉地低沉下去,“想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砍头,活生生的人便没了脑袋,实在是太血腥残忍,没有人性,当时我被吓懵了。可能是那些人见我懵了,以为我是傻子,不会多说什么,便将我押上马车,让我带着头颅来这里……”
一旁贾珠听罢梁思问之言心下已然是深信不疑,正值沉思默想之际,便忽闻梁思问问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是谁。”
贾珠答道:“在下兵部郎中贾珠,表字鸿仪。我等自是五王爷帐下。此处乃是扬州府衙,你为扬州守城士兵发现,被带至此处。”
那梁思问闻言则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贾珠?姓贾的贾,珠宝的珠?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好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不过还是多谢你刚才帮了我。你说你们是五王爷之师,那就是朝廷的军队?”
贾珠听罢这话有些无奈对曰:“你说话怎如此……罢了,我等当是朝廷之师。我自是信你所道非虚,然之后若是王爷问起,你如何证明你乃王大人亲卫而非逆贼奸细?”
梁思问听罢不过耸肩对曰:“信不信随便你们,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按理说我也没有义务必须协助你们,不过你们救了我,加上我也憎恶战争,所以现在我倒也愿意帮助你们尽快结束这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