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遭众人均被逗乐了,便连黛玉亦是掩嘴破涕为笑。贾珠虽面上堆着笑,然暗地里却是拿眼光冷冷地扫视了一番周遭一干陌生的丫鬟仆妇,心下只道是哪有那般单纯,难道他不晓此番乃是有人暗地里专程针对了煦玉,趁着内宅无人而老爷又重病,且大少爷本人亦是病得神志不清之际动了手脚,这等人最好祈祷莫被他发现了。
随后贾珠将眸中的寒光暗暗地掩了,佯装不经意地开口问道:“此番这屋里怎的有这么多的丫鬟?”
此番黛玉率先说道:“我见大哥哥这处人手不够,我那里丫鬟闲着也是闲着,便遣了雪雁过来大哥哥这处帮衬着。雪雁自小便是这府里的,对这府里人事熟悉,有甚帮忙的亦方便些许……”
贾珠闻言笑赞道:“真是体恤哥哥的好姑娘,又是那般细致体贴,这府里没了太太,就合该令你当这家……”
黛玉闻言红了脸对曰:“珠大哥哥谬赞了。”
说罢这话贾珠又转向其他丫鬟,只见其中一个尚未见过的丫鬟上前一步说道:“奴婢见过贾少爷,奴婢是夏姨娘跟前的丫鬟,姨娘闻说大少爷这处人手不够,便遣了奴婢前来……”再看其余丫鬟,皆是如此。
贾珠闻言心下冷笑,只怕是这些姨娘闻知贾珠方才在这屋里大发脾气之事,唯恐引火烧身,便也忙遣了自己的丫鬟前来亡羊补牢以示忠心,不过现下晚了,反倒成了欲盖弥彰。念及于此,贾珠开口回绝道:“诸位都请回吧,大少爷这处人也够了,太多了反倒会扰了少爷静养。此番诸位回去请替少爷多谢各位姨娘的一番心意,待少爷大愈了再行挨个‘致谢’。”
众人闻见贾珠如此说,又一并转向一旁的黛玉,好歹这位乃是林府的小姐。黛玉见丫鬟们向她请示,便也点头首肯,令了众人皆回。
如此这般过去了二十日,贾珠皆是林海处并煦玉处两头奔波往来。此番执扇请了一位姓郝的大夫前来,人称扬州的“赛华佗”,将从前那夏姨娘所请的大夫通通打发了。
此番这郝大夫分别诊视了一番煦玉与林海,道是煦玉因了体质欠佳,不久前已染急症,未及痊愈,此番又逢突变,连日奔波辛劳,方致使前日的急症又犯,加之此番江南地区严冬来临,府中御寒措施自是不及北方周全,外寒内伤之下便也大病了。此番只要悉心调理,便可大愈。只不知为何拖延了十数日方才就诊。贾珠则道之前亦曾请医就诊,只吃了十数日的药却也不见起色,心下只觉这郝大夫之言说得很是在理,心下便也确信此定非庸医,遂便赶忙命人请了到旁屋里写了脉案与药方。此外又生恐他人从中作梗,又遣了心腹之人取药煎熬,再送了来令煦玉服下。
而另一边,这郝大夫在诊视林海之时却是面有难色,思虑了很久,方才叹了口气,径自摇了摇首,来到外间坐了。贾珠等人忙地跟了前去,询问此番林海的病况若何。郝大夫道曰:“以小的看来,此番林大人怕是阴亏阳绝之症,又有怔忡自汗,心气不足的症状,加之脾胃气虚,不思饮食,小人只道是此症不易痊愈,惟在调养。想来大人亦非高龄,素昔亦重养生之道,论理此番不该得此病症。只怕是近些年来心下有甚烦难忧虑之事不得解而淤积于心罢……”
贾珠闻言只道是这郝大夫果真医术高明,能诊视他人所不能。林海这些年来怕亦是因了原配早亡而心下失落伤恸。加之膝下儿女俱已离身,无人承欢膝下,遂亦是寂寥难解,终至于忧虑伤身了。
正如是寻思着,便见这郝大夫已将药方写毕,贾珠忙派人抓药。
随后贾珠又问道:“如此请教大夫,他父子二人何时能够好转?”
郝大夫答:“少爷之症较为容易,好生调养数日,至多不过十日便可见起效;而林大人之症则要烦难许多,此番小的亦不敢担保,只道是先按这方服了见其成效罢,若是能熬过这秋,便大有好转的希望……”
贾珠闻罢便也不问了,命林继将大夫送了出府,好生酬谢一番。之后又令了润笔好生将大夫所留脉案药方之类抄下,留待日后应麟前来看视。心下只道是好歹自家还守着一位先生可以指望呢。
待将大夫送走,贾珠方才入了内里,将黛玉唤了出来,简单告知了一番林海并煦玉的病况,亦不敢说得太过严重,只道是他二人此番悉心调养一阵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