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道:“看着乌青了,哥儿那手现下使不上力气,还是大爷亲自给抹药的呢。”
“现下珠儿正做什么?”
“大爷令我将刘姥姥送去二奶奶那里见一面,说是他和林少爷要歇午觉呢。”
王夫人听罢便不言了。周瑞家的见王夫人无话,方欲退出,便被薛姨妈叫住送那宫花,此番则按下不表。
☆、第四十九回 贾公子二入五王府(一)
却说上回刘姥姥来到荣府的那日晚上,尤氏前来荣府邀请凤姐儿明日前去宁府逛逛,王夫人道是尤氏单独邀请的凤姐儿,自己便也不去凑这趣,留了凤姐儿一人前去更能随了意尽了兴。彼时正值贾珠煦玉并了迎探姊妹等来王夫人处定省,王夫人便随口询问贾珠煦玉可欲去了宁府赏梅。一旁煦玉闻说是赏梅,自是不欲去,贾珠见煦玉不去,自己便也不去了。次日,凤姐儿梳洗了,前往辞了贾母,正逢宝玉亦在贾母处,宝玉听了,便欲一道跟去。凤姐儿只得答应了,姐弟俩一道坐车去了宁府。
此番尤氏并了秦氏婆媳二人领着一干姬妾丫鬟媳妇等接出仪门,携了凤姐宝玉进屋。之后贾蓉进屋来请安,宝玉询问贾珍可在家中,尤氏则答今日父子二人往了临安伯府上拜访去了。尤氏见宝玉坐在此处百无聊赖,便令宝玉出去逛逛。秦氏听罢则道今日她那兄弟正巧在宁府,宝玉从前便嚷着欲见的,此番正可前去瞧一瞧。凤姐儿闻言亦欲面见一番,贾蓉便前往将那秦钟领了过来。
此番众人只见这小后生较宝玉还要纤瘦些,生得是眉清目秀、面粉唇朱,为人更是羞羞怯怯、腼腆含糊,大有女儿之态。怯生生地向凤姐作揖问好,凤姐则笑着向宝玉打趣道:“被比下去了~”随后便拉了手令其坐于自己身畔,问些年纪读书之事,随后又知会了平儿令其备了表礼送来。
却说宝玉见罢这秦钟人品,便也看得痴了,只道是自己华裳美服依旧为对方给比了下去,只恨之前未能早些与之结识。
一时吃过饭,尤氏、凤姐并了秦氏等抹骨牌,而宝玉秦钟二人则散坐一处闲谈,十句之后便也往来无间了。宝玉先问秦钟读过什么书,秦钟亦是据实回答。随后宝玉又问了家务等事,秦钟则道:“业师去年病故,家父年迈有疾在身,加之公务繁冗,故尚未虑及延师一事,现下只在家温习旧课耳。再者,读书一事需有二三知己为伴,彼此相互探讨勉励,方才有所进益。”
宝玉闻言则道:“此言甚是。想来我过去亦是一人在家随了先生读书,日长寂寞难熬,遂读书之心亦减淡了许多。不比我大哥哥,自小俱是与了那府里的林哥哥一道习学,得以两厢作伴、耳鬓厮磨,真乃羡煞旁人。且此番我业师正值家去了,父亲欲送我前往族中家塾中温习着旧书,待业师回来再在家中习学。然我大哥哥当年便未曾前往家塾念书,遂并不赞同我去,祖母亦道塾中子弟太多,恐我去后反生淘气,加之我又病了几场,遂待至现在亦是将学业荒废着。如今闻你亦自行温习,不若我二人此番便结伴一道前往族中家塾习学,如此我二人正可同我那哥哥们一道得以长相厮守。既可令了尊翁放心,亦可令学业不至于荒废了,你道是如何?”
秦钟听罢笑道:“家父尝言这贾府之中的义学倒好,原亦欲与了这府里的亲翁商议引荐。然因了此处事忙,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前来麻烦叨扰。如今宝叔既有此意,忖度着侄儿尚可磨墨涤砚,何不速成此事?彼此不致荒废,又可常相谈聚,又慰父母之心,岂不是美事一桩?”
宝玉道:“放心,放心。此番咱们先把这事告知与你姐姐姐夫并了琏嫂子,你回去后再回禀了尊翁,我回去禀告了祖母并我大哥哥,无不速成之理。”
之后待宝玉归家,自是将自己与秦钟欲上家塾之事告知与贾母。道是自己有了一个伴读的朋友,正如当年的珠大哥哥与林大哥哥一样,正好发奋。随后又着实称赞了秦钟的品貌举止惹人怜爱,加之凤姐又从旁帮腔,道是秦钟过几日还来这府里拜访。贾母听罢亦是喜悦,道是需将欲读书之事告知了其父。宝玉不敢前往面见贾政,遂道是将此事告诉了大哥哥,请其代为禀报了老爷便可。
次日,宁府请人听戏,自是不题。之后一日,便是贾蓉领了秦钟前来荣府这处拜访。宝玉闻罢忙地接了出去,领着拜见了贾母。贾母见秦钟模样标致、举止温柔,堪陪宝玉读书,心中十分畅意,便也留茶留饭。之后又令领去见了王夫人,因了此番众人皆爱秦氏,如今见了秦钟这般品貌,俱心生喜欢,遂都赠了表礼。从王夫人处出来,闻说贾珠煦玉今日在家,宝玉便又领着秦钟前往吟风赏月斋拜见自己大哥,并顺带告知自己将前往家塾念书一事。
这秦钟早已闻说了宝玉长兄之名,阖府上下无不称赞,亦是心生向往。彼时贾珠与了煦玉俱在房中。贾珠跪坐在炕上的炕桌前查阅账目,煦玉则仰躺在炕上,一手持了一本《太乙肘后备捡》读着,另一手则揽在身侧贾珠的腰际。听罢院门外小厮报曰“宝二爷和秦小相公来了”,贾珠嘴角掠起一笑,将手中之笔搁下了。煦玉则将举在眼前的书卷放下,问道:“这秦小相公是谁?”贾珠答曰:“是隔壁府里蓉儿媳妇的兄弟。”说着手伸到煦玉跟前,将煦玉从炕上拉起身来。
随后润笔上前为他二人打起帘子,将他二人让进屋来。他二人在前厅停了停,秦钟见罢中墙之上所挂的集句,便低声问一旁的宝玉道:“这可是尊兄的字?真乃一手好字好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