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刚开口道句:“玉哥?”
便听见一旁水溶闻言对曰:“此番珣玉可是欲抚琴?如此甚好,小弟险些忘了珣玉与子卿同为邵先生高徒。据闻邵先生不仅藏有不世名琴,琴技更是独步天下。小弟在此之前亦曾领略过子卿的琴技,此番亦可大开眼界一回,见识一番珣玉的琴技,珣玉兄快请!”
见水溶首肯,煦玉便也离席前往琴案跟前坐定,随意弹拨了几下试了音,亦未尝知会众人他欲弹何曲,便起手开弹。待片晌之后孝华率先开口说道:“这珣玉弹的是《酒狂》。”
对面贾珠闻言心下默默地汗颜了一番,虽说他实属音痴,然基本的古曲常识还是具备的。这《酒狂》相传乃东晋阮籍为抒发己我忧愤所作,表达东晋文人不满现状的狂放不羁之态,咳咳,煦玉此番选择弹奏此曲,而非他惯常弹奏的《醉渔唱晚》,是想说明什么……
贾珠正兀自在一旁寻思着,不知不觉煦玉一曲已毕,闻见周遭众人鼓掌叫好,贾珠方才回过神来,与众人一道鼓掌。只听水溶率先赞道:“果真高妙无匹。”
随后又听孝华评道:“珣玉此曲虽未必十分精妙蕴藉,然到底还有几许忧愤不平之气蕴含其中,亦算是识得意旨了。”
贾珠:“……”
而煦玉闻言不过淡淡答句“过奖”,随后便也起身回座,倒是堆了满面的忧愤不平的神色。贾珠见状哑然失笑,遂侧身低声询问道:“玉哥,怎么了?何事令你心情欠佳?”
煦玉只答:“无事。”
一旁五皇子则对柳菥说道:“话说文清,你之箫技亦不赖,此番亦携了箫前来,何不献曲一首?”
柳菥此番便是连对着皇子的提议亦是直言不讳地推却:“在下有些许乏力,便是吹来亦无甚高明之处……”顿了顿方才补充一句,“除非二哥与我琴箫合奏一曲《渔樵问答》,其他的我也懒怠吹奏。”
孝华闻言说道:“既然菥儿已如此说,我自是无甚不可,便与菥儿一道合奏。”言毕二人一道起身,柳菥又唤了随行小厮知书取来自己的九节箫。不料柳菥起身之时,一柄折扇却不慎从袖笼中掉落出来。那一瞬,贾珠眼尖地瞧清楚了,那柄折扇正是自己当初在北静王府花园之中拾到的,后来交还与侯孝华的那柄。而柳菥见折扇掉落,忙地蹲下身将之拾起。
身旁孝华见状则说道:“此物还是由我来保管吧,若是不慎失落了,寻起来怕会添上许多麻烦。”柳菥闻言首肯,遂将折扇交给孝华收起来。
贾珠见状心下顿时明了,只道是当初孝华便道这折扇本非他之物,如此看来这折扇怕原本便是柳菥的。那折扇上所画柳藤与飞花便也能够理解了,正是他二人名字的暗喻。而其上那首于当时便引起关注的所谓“闺怨诗”,不出意外便出自这折扇的主人柳三公子之手。如此他二人的关系便已是昭然若揭,虽说不解这柳三公子与侯二公子一道既是朝夕相伴又如何生出这等闺愁情绪,然他二人关系已逾普通的兄弟之情却是事实。随后贾珠在二人起身准备之时又特别留意了一番二人的佩饰,只见孝华腰间所悬的乃是一柳叶形的玉佩,那玉佩便是连孝华前往翰林院当值之时亦是从不离身,贾珠已是万分熟稔。只不过当初以为是隐喻的柳大姑娘,如今方才恍悟这原是实指的柳三公子。而另一边柳菥的腰间则佩戴的是一梅花形的玉佩,亦是以“花”隐喻了“华”之意。这便如贾珠贴身戴着蓝玉髓而煦玉腰悬明珠是一样道理。
之后他二人便一道上台合奏,方才听孝华对煦玉琴技评价并不十分高,可知孝华言下之意便是自信自己能有较煦玉更为高明的琴技,何况他二人俱是师从的应麟学琴,便也更可一较高下。只是贾珠对于器乐向来不甚精通,在他看来孝华与煦玉相差无几,同样精妙。惟知晓之事便是这孝华与柳菥二人果真配合得天衣无缝,琴箫二声平分秋色、相得益彰。
期间贾珠便侧身向身畔煦玉悄声问道:“玉哥,你这位师兄琴技如何?可是令你输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