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程骤然激动起来:“胡说!师兄他只是心地纯良,不懂得辨人识人罢了。”
他语气又是愤怒,又是恨意满满:“那个元佐意相貌极好,又修为惊人,这样的人,只要愿意放下身段,自然会骗得了任何人为之心折。”
元清杭在床下暗暗呸了一口,心里想:“这宁程真是个极端兄控,看到自己爱慕敬仰的师兄和外人交好,便醋成这样。哼,我舅舅哪里肯随便为任何人放下身段,自然是因为我家小七的叔叔值得。”
宁夺毕竟不好反驳师父,却忍不住道:“那人是魔宗元佐意,对不对?”
宁程脸色铁青,道:“哼,就是那个魔头。不过当时师兄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当时还问过他,师兄你遇见的这人到底是谁?师兄却笑道,朋友之间,贵在交心,他既不主动说,我又何必问?”
小小密室里,气氛压抑,可是宁程说到这些旧事时,元清杭眼前浮起的那位年轻仙君的模样,却是如此鲜活,如此栩栩如生。
就好像也看得见他当时那含笑的眉眼,听得见他温润的语声。
只听得宁程的声音充满痛苦,又接着道:“我当时听着师兄的话,只觉得憋闷,气鼓鼓问:师兄您和商师兄、郑师兄不是都很要好吗?为什么非要和一个魔宗的人交往?”
“师兄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你不懂的。我和师兄弟们情同手足,可和这个人呢,却是平生知己、一见如故。”
“他见我一副懵懂模样,又道:那晚上,我和他交战罢手后,他忽然道,方才我出水时,似乎惊扰了仙君吹笛雅兴,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听完一曲?”
“我欣然抚笛,悠悠吹起方才被打断的笛曲,他在边上认真聆听,片刻后,却掏出一支尺八,轻轻与我应和起来。”
“一曲即终,我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震动。这个人和我合奏之时,竟是完全契合,好像彼此都深知对方心意,转折起伏、快慢高低,像是事先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小程,你知道吗?言语和行为可以作伪,可音律乐声,却能传人真正心声,是做不了假的。这人曲中自有丘壑,心胸更是坦荡骄傲,绝不会是宵小之辈。”
宁夺低声道:“高山流水,得遇知音。”
他脚边的细绿藤蔓齐齐点头,像是深以为然。
宁程更加愤怒:“你怎么和你叔叔一样天真?要真是凭着一首破曲子便能辨别人心,师兄他最后又怎么会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