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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母田丽回家的时候,打开门一眼就看到客厅沙发上的侧影。
屋里的电视机正开着,屏幕上一闪而逝的画面,仿佛出现了他们家里的熟悉景象,但是田丽再一细看,电视上又是正常的电视台节目,正在播放着广告。
“你怎么这时候在家?没去工作?”田丽看了眼家里的电视猫,然而这信号器不知是不是出毛病了,竟然发出了一种抽拉转动的声音,仿佛老式录像机播放时的那种声音一般。
就在这时,田丽竟然在电视柜上看到了自己前些天丢失的手机,立刻有些惊讶地拿了起来,“手机你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
田丽问了好几句话,但桑进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只反应迟钝地“嗯”“啊”了两声。
田丽还以为他又去跟人喝酒了,皱眉将包往沙发上一扔,想要骂他两句又觉得心累,索性不理会他去洗漱收拾东西去。
田丽只是回来换身衣服,一会儿还要赶回医院去,不然没人看着儿子她也不放心,桑进平时都在上班,只晚上下班时会帮她带饭来医院以及偶尔替她接手让她回家休息。
田丽在家里待了大概不到二十分钟,就风风火火地收拾妥当,
临出门时见桑进还是以刚刚进门时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想起他最近越来越不关心儿子的事,这几天晚上都没有来接替她看一下儿子,心中怒气再次上来,砰地用力带上门离开。
田丽走后,屋里的桑进还是没有动弹,仍是以那个板直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仿佛都没听到那愤怒的关门声,甚至没发现老婆回来过。
此时他眼前的电视画面,已经不是之前的无聊广告,而是出现了田丽之前以为自己看错的画面。
躺在地上流了很多血的桑若,本已经侵入土壤的血液开始倒流,屏幕中,隐约有个看不见的庞然大物,正从虚空中降临下来。
那是一个完全无法看清的怪物,它仿佛是夜空中的黑暗掉落了下来,仿佛活着的阴影,通过打开的空间裂缝,通过那些逆流的血液,怪物将自己压缩到极致,流淌入少年苍白的身体中,而周围的树木和花草,都仿佛遭遇了可怕的辐射般出现了异变。
很快,画面上这个吞噬了他儿子的怪物,就驾驭着他儿子的皮囊,将自己伪装得像是个人一样,回到了家中。
是他开的门。
电视上还出现了那天的日历。
三月二十一。
身上的血迹和怪物苍白的脸色,在电视屏幕花白的滤镜下,像是鬼一样可怕。
回来的不是他的儿子。
而是一个怪物。
……
坐在沙发上的桑进忽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甚至没有意识到他老婆回来过的事。
眼前的电视机是关着的状态,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不过他梦里却似乎看到自己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看得是什么呢?
看得是他的另外一种人生。
桑进看到那个世界里,自己生意红火,投资有成,在这个世界中曾经遇到过的让他失败的困难,在梦中的那个世界,都因为自己的努力和灵光,或者靠朋友的提点,顺利渡过难关。
桑进觉得,这才应该是自己的人生。
但是他却为什么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事无成,唯一的儿子也变成了植物人,老婆整天耷拉着脸郁郁寡欢,因为自己赚不到钱对自己多有看不起。
出门就会被人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三两句话就要提一句你儿子怎样怎样,仿佛他已经断子绝孙,人生没有着落了。
桑进无数次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桑进觉得这个世界才像是一场梦,而他梦到的那个世界,才应该是他真正活着的世界,梦里那个健康聪明的儿子,才是他真正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