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曾经在郁沅身上留下的那些印痕,太容易留下痕迹并不是什么好事,在他看来郁沅就像个一碰就碎的玻璃人偶,虽然大部分是天生体弱导致的,但后天调理也并未跟上。
哪怕对方的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如医生判断的那般稳定,少年的情况也很难长寿。
慧明寺有一位出自中医世家的济空法师,当初为了报复顾仕荣他曾跟着对方学了几年,后来济空见他天赋不俗在临死前几乎是倾囊相授,他除了药理还学了一套完整的针法。
郁沅的身|体想要痊愈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内服外用配合施针想要多活几年却是不难……思及此,顾劭承看着病床上少年苍白的睡颜,决定先收取部分诊金。
他将少年拥入怀中,头抵在少年颈后,缓慢而细致地汲取着夹杂着药味的淡香,被桎梏已久的焦渴几乎要夺笼而出,手臂不断收紧,无法自抑地用躯体裹紧温软脆弱的玻璃人偶。
像是干涸龟裂的土壤旁突然冒出汩汩清泉,这种难以言喻的舒适甚至让他的灵魂感到一丝战栗,冷白的大掌几乎是本能般覆上少年的软颊,一厘一厘地用掌心品尝着可口的触感。
理智上他知道他们各取所需的界限在哪,他不愿变成顾仕荣那样的牲畜,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倾向也不行,但一旦释放内心的真实,丑恶贪婪的本性很快便让他的理智感到割裂失控。
就在顾劭承艰难地自我僵持时,怀中少年突然发出一声软软的梦呓:“妈妈……”
一如往常般,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没多久,少年的眼尾流出一滴泪水,刚好落在顾劭承搭在颊边的手上。
潮润的触感还来不及产生黏腻恶心的感觉,顾劭承已经瞬间坐起身,抽出纸巾将它擦净继而离开病床,重新走入病房内的卫生间,用冷水压下心头另一股异样的躁意。
*
等郁沅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要亮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送到了医院,手上的输液针已经拔了,但他依旧保持着侧身将手支出床外的姿势。
郁沅收回冰凉且有些控麻了的手,抱着被窝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问向楚清昀:[怎么感觉有点挤?]
医院就是原身第二个家,郁沅对医院的病床可太熟悉了,没理由摊开就会伸出床外连胳膊都放不下。
楚清昀幽幽上线:[病床宽度不足一米,两个人睡能不挤么?]
郁沅:[???]
他掀开被子借着熹微的晨光往里看,顾劭承的手臂正紧紧箍在他的腰侧。
两人在窄小的病床上,呈现“》》”的睡姿。
而顾劭承的体温似乎是偏高的,以往郁沅因为血液末梢循环差,身|体尤其是手脚四季如冰,再暖的被窝也能被他睡凉,但现在郁沅却觉得自己身后仿佛背了一座小火山,被子里温度高得过分。
除了郁沅支出床外控到冰凉的双手外,脚也被挤出了被子,挤到了病床边缘,被子里的高温更突显被子外的冰凉。
郁沅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尝试转动身|体失败,发现自己就像是被人肉麻绳捆在病床上一样,除非顾劭承松开他,不然他就得老老实实让对方箍着。
感受着身后一股一股的热乎气,正往他敏|感的后颈处喷洒,郁沅麻了:“……”
圆溜溜的小鹿眼一转,郁沅将冰凉的双脚缩回被窝,一路向后,直到塞进顾劭承热腾腾的长腿中,要不是他柔韧性不够,甚至想倒扣进顾劭承的小腹直接给狗男人冰到拉稀。
结果两只凉如冰坨子的脚刚伸进去,身后便传来响动,顾劭承立即将他松开离开了病床。
郁沅翻身摊平,看着人已经完全清醒,但侧脸还留着在他身上压出的睡痕的顾劭承,心里不由得纳闷:这人到底是洁癖还是怕凉啊?不管了,以后双管齐下。
顾劭承第一时间按了呼叫铃,等医护人员为郁沅检查完他人却不见了,玲姨拎着早餐过来。
顾老爷子七十大寿宓园上下忙不开,玲姨前一天被临时抽调去帮忙,等忙完才知道郁沅先是落水,又是接连高烧晕倒把她吓个半死。
玲姨摆好小餐桌才一脸愁容地说道:“小少爷别再吓唬我这个老婆子了,您的身|体哪里是能救人的?您不知道昨天许医生说您有引发心肌炎的风险,必须送到医院的时候我这心都快停跳了……”
郁沅看着玲姨眼底的红血丝,愧疚地抿了抿唇:“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当时看希希掉下去脑袋一热就……以后我会注意身|体的。”
玲姨吹了吹匙中汤羹,看着郁沅苍白的小脸想到她前一天听到的腌 事,心疼得无以复加,也就不忍心再苛责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了。
玲姨红着眼眶深吸了口气:“玲姨相信你,来,小少爷昨天就没怎么吃,先吃一点南瓜羹垫垫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