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妃这些日子也琢磨出来了,她发现皇帝其实是不喜欢怀恩侯府的,所以才会任人揭发怀恩侯府的罪行,小罪也被放大,更何况其他的。现在皇帝还没有吭声,但谁知道他一个不高兴,便让怀恩侯府步上孔家的下场?
孔家是死有余辜,连昭华郡主进宫来求情也无用,便让人知晓其中的门道。但是怀恩侯府最多也只是小恶罢了,何以皇帝要对怀恩侯府出手?
怀恩侯府是安贵妃的母族,代表的是端王的脸面,这面子被如此折损,可不是生生打脸么?
皇后听得心中一叹,看了她一眼,心知皇帝对司恩侯府出手,不过是想要剪了端王的母族力量,让端王明白他所得的一切都是作皇帝给的,他可以给端王独一无二的宠爱及尊荣,也可以将所有都收了回去,让端王明白自己的处境,这是个警告。
那位帝王,连对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也没有耐心了!
“放心吧,怀恩侯府不会有事的。”只是,也不会像以往那般尊荣了。
安贵妃既管心里仍是有些不放心,但皇后说到这程度了,自己再纠缠下去也无用,只得恹恹不乐地意开凤翔宫。
阿竹到了慈宁宫后,太后此时正在歇息,所以她只在太后寝宫前行了礼,便由着宫侍引去昭萱郡主那儿了。
自从天气开始变冷后,太后每日卧床的时间越来越长,总给人一种她老人家快要不行的不祥预感。阿竹心里也是有些担忧的,虽然说太后曾经意想天开地想要将昭萱郡主塞到端王府来,但是老人家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昭萱罢了。而且为了昭萱郡主,阿竹也希望太后无论怎么样,再多活个几年罢。
到了昭萱郡主居住的偏殿,阿竹刚掀帘进去便迎面扑来一层热浪,冷热交递,薰得她眼睫上起了一层雾。
寝殿里,昭萱郡主正窝在温暖的炕上,见到她,脸上露出微笑,说道:“你来啦,过来坐!”
阿竹也没和她客气,将披风脱下给丫鬟,便脱了鞋上了炕,和她隔着炕桌而坐。
阿竹仔细打量她的脸色,虽然仍是苍白瘦削,但看着精神极好,忍不住想着,或许是孔家的下场让她心情变好了,所以精神也跟着转好。阿竹琢磨了下,方道:“听说孔驸马被你姐姐接到了定国公府的别院里安置了。”
昭萱郡主不屑地道:“随她,与我何干?”
见她不在意,阿竹便放心了。她担心昭华郡主又为了这事儿来气她,昭萱郡主现在身子虚弱,忌大悲大喜,不然心疾发作,一口气喘不上来,轻则晕厥了事,重则有生命危险。
“前几日她进宫来寻我,让我去和皇帝舅舅求情,免了父亲的罪,让父亲留在京里。然后我去求情了,皇帝舅舅应了姐姐。”她朝阿竹又是一笑,“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亡更痛苦,况且他得了癔症,据说情况不太好。”
这个据说自然是昭华郡主进宫来说的,昭萱郡主不置可否。比起她娘亲当年受的苦,一辈子的欺骗,这种算什么呢?即便她娘亲也有不对,但是为人子女的,不向着她还能向着谁?有时候人就是这般偏心任性。
阿竹却明白皇帝饶了孔驸马的原因,明年昭萱郡主便出孝了,虽然她在佛前发了誓言终身不娶,但是皇帝并没有在意,仍是希望昭萱有个好归宿,如此才觉得对得起死去的妹妹。若是孔驸马死了,昭萱又要守三年父孝,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呢,女人这韶华一去,想要嫁个良人更难了。
除此之外,昭萱郡主到底不能表现得太过绝情,免得让重孝道的皇帝失望,昭萱郡主可以对孔驸马这父亲失望绝望,但却不能没有为人子女的孝心。昭萱现在需要帝宠,所以她不能做得太绝情,须得一步一步地算计着。
阿竹琢磨明白这点后,心里唯有叹息。以前那个敢爱敢恨、做事不计后果的小女孩儿真的过去了。
“行了,别说这种扫兴的事情,说说琛儿吧。”昭萱郡主对阿竹家的胖儿子兴致勃勃,也像安贵妃一般问东问西起来。
等终于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后,昭萱郡主拉着阿竹的手,慢慢摩挲着,轻声道:“你且放心,再过段日子,你受的委屈便会讨回来了。待端王收集完证据,我再去加把火,就不信搞不死那些贱人。”
说着这话时,她眉眼冷戾,残忍而冷酷。
阿竹心弦震动了下,没有吭声。若是以前,她估计会觉得很难受,但是现在,依然难受,却仿佛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过,昭萱郡主又道:“若是到时候以皇帝舅舅的心态,恐怕会有些不如意,你别放在心上。”
阿竹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道:“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我心宽着呢。”
昭萱郡主忍不住抿唇一笑。
坐了会儿,眼看午时即将到来,阿竹终于离开了皇宫,坐车回府。
回到王府里,阿竹刚换下身上的正服,奶娘便抱着哭得满脸是泪的胖儿子过来了。
阿竹看得十分心疼,赶紧让人绞来干净的热毛巾过来将胸口擦干净,抱过哭得脸都憋红的小家伙到怀里喂奶。一般午时都是她喂奶的时间,小家伙这时候喝惯了她的奶,不太能接受奶娘的,喝不到时便要哇哇大哭,就算慢了一点,也哭得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让人又好笑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