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公府挂起了白幡,整个府里呈现一种哀伤的气息。
入了夜,灵堂外的院子里,还有僧人做法事的声音,不绝于耳。除了守灵的大人,年纪小些的孩子已经在入夜后,被带下去歇息了。
忙活了一天,严祈华满脸疲惫地踏出灵堂便见到严祈文迎面走来。
“大哥。”严祈文声音沙哑地唤了声。
严祈华见他形容狼狈,双眼里布满血丝,便知道他这些天来不好受,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先去书房坐坐。”
严祈文耷拉着眼皮,跟着他去了书房。
书房里伺候的小厮上了茶后,便无声地退下,守到书房外面。
严祈华喝了口酽酽的苦茶,那味道让有些颓废的精神振作了下,近日因为睡眠不足的脑仁也好受了几分。自从老太君的开始卧床不起后,他便请了假侍疾,日夜守在老太君床前,盼着老人家多留些日子。遗憾的是,老太君仍是没能多拖些日子,便这般去了。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老太君年事已高,也算得是喜丧了。只是,老太君素来是靖安公府的顶梁柱,这么去了,靖安公府面上看着虽然没什么,但依然有了些改变。幸好这些年来,严祈华早已经袭了爵,靖安公府庶务早已上手,严老太爷已经完全不管事了,想要折腾些什么也折腾不起来,家族里的那些弟子在严祈华的约束下,也皆是安份守已之辈,如此,老太君走得也安心。
严祈华这段日子也实在是累得够呛,自从老太君的身子不好开始,他便一心侍疾,知道老人家的日子就要走到尽头,想要多陪陪老人家,守在床前寸步不离,每日休息时间极少。而这种时候,没想到回府探望老太君的端王妃会遇袭早产,那两天一夜真是无比的煎熬,幸好端王妃母子平安。接着老太君去逝,又要开始处理老太君的丧事,每天都忙碌个不停,焦虑、悲伤、痛苦等情绪积在一起,也将人折腾得够呛。
兄弟俩面对面地坐着喝茶醒神,半晌无话。
待一杯茶见底,严祈华方问道:“端王妃可醒了?”
严祈文脸皮抽搐了下,沉着脸摇头,声音沙哑地道:“惠娘一直让人注意着端王府,若有什么消息便会传来。如今……端王妃还没有醒来,已经过了两天了。”
说着,只觉得满心疼痛,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遭此大罪,怎不教作父亲的他心疼?可是除此之外,更让他恨的是,他无法为女儿做些什么,就算是报仇,连幕后指使者也没有找出来。
严祈华见他满脸痛苦,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阿竹那孩子是个有福的,定然能平安无事。先前太医也说了,阿竹只是伤了元气,以后好生补补便没事了。”
严祈文无力地“嗯”了声,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事情。女儿的事情,加上老太君的去逝,皆让他心里悲痛不已,整个人的力气也仿佛被人抽去了一般,满心疲惫不堪,不想做任何事情。
不过严祈文可以放纵自己,严祈华却不行。他的坐姿依然端正,背脊挺得笔直,提起了弟弟不愿意提的事情:“老太君虽然去得突然,但也算是及时,等老太君下葬后,我便上折子丁忧,届时家里的男丁都好好地呆在家里守孝。”顿了下,又道:“如此,也是为端王妃着想,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忙,但也不能拖他们后腿。”
严祈文听罢点点头,他明白严祈华的意思。他们作为孙辈,只需要守满一年便可,像严老太爷和二老太爷等人,须得守满三年,三年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正好可以让靖安公府退出京中权贵圈子的视线。
“还有,估计过不久,朝堂上又要有一番大变动了。”严祈华悠然道。
严祈文心中一动,吁了口气,说道:“这回不知道又会有多少朝臣牵涉其中,端王他……”不禁欲言又止。
皇帝要整顿江南盐政,端王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也可以说是顶在前面转移了所有的仇恨,如此对他的处境不太好。除此之外,端王能得到的好处,大概是皇上会更宠爱他罢。只是帝宠于端王而言,最不需要的东西。
如此一想,严祈文心中又有些不安,为此时仍未清醒的女儿担忧。
严祈华凝眉细思着,慢慢地说道:“自从端王被派往江南时,我便细思良久,这次事情恐怕不会善了,不管事后怎么样,端王的处境皆不太妙。”
严祈文的眉头顿时皱紧得可以夹死只苍蝇。
两人细谈良久,得出的结论皆是悲观的,却不想等到朝堂上终于有了动静,他们才发现,处境再悲观的端王依然毫不迟疑地拿了罪名较重的朝臣勋贵世家磨刀子,一反他过去温和清高的手段,可谓是杀伐果决。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端王是否是借着这事情,为他的妻儿所遭的罪报仇?
北风从窗棂吹过,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在这种声音中,阿竹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有些迷迷蒙蒙,沉重的意识不知道今夕是何昔。
不过,很快的,下体传来的那种抽疼让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吃力地抬起手往肚子一抚,已经没有了那种高耸沉实感,让她一下子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