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燃早就打听过的,吕家栋带着的实验室工作任务重,但从来没出过导师抢学生论文,卡学生毕业,拿学生当苦力之类的事,在整个工科大环境里,绝对算得上良心导师。
吕教授挑挑眉,“真的?”
凌燃微一颔首,“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有机会继续读您的博士生。”
吕家栋一下就笑了,“那我这两年要努努力,尽快拿下博导资格才行。”
凌燃也认真点头,“那我也要做出成果,争取不让您把我赶出实验室。”
吕家栋听得舒坦,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向严肃,所以办公室传来阵阵笑声的时候,差点没把一墙之隔的其他研究生惊掉眼珠子。
“老板果然最喜欢凌燃,”有人羡慕不已。
可再想想凌燃前脚才退赛,后脚就一瘸一拐地来实验室干活,心里的酸水就又下去了。
被喜欢都是有原因的。
努力的人当然最讨人喜欢。
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面面相觑,刚才说话的那个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自家这个才进来的小师弟为什么会在网络上有这么高的人气。
凌燃在实验室一直待到天黑才回去,原本以为霍闻泽可能已经走了,可等到回了住所,才发现走的居然是薛教。
“闻泽哥,薛教呢?”
凌燃换鞋的时候好奇道。
霍闻泽从笔记本前起身过来扶,“说降温了,回去给你拿几件厚外套过来。”
凌燃其实更好奇的是他们两个人待着没出什么事吧,但见霍闻泽神色如常,想问的话就咽了回去。
霍闻泽看在眼里,“你是想问我跟你的薛教有没有吵架吧?”
正在喝水的凌燃差点没呛到。
不是,什么叫“你的薛教”,这话听起来这么有点酸呢。
凌燃觉得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就跟被泡到了醋坛子里一样,薛教酸,薛教酸完秦教酸,时老师知道之后也打电话过来调侃过,怎么现在连闻泽哥也酸溜溜的。
一张纸巾出现在面前。
凌燃接过擦了下,“那你们?”
霍闻泽忍着笑,“自然是没有的。”看不对眼是有,但凌燃本人不在,他们也不至于会吵起来。
凌燃将信将疑地应了声。
“你不信?”霍闻泽眉梢挑了下。
“也不是不信,”凌燃把背包小心放下,“就是觉得你们最近都怪怪的。”
霍闻泽把凌燃受伤的那只脚轻轻抬到沙发上,又拿过茶几上的喷雾瓶,“不怪才奇怪。”
“嘶——”
白色的喷雾喷洒在凌燃的脚踝肌肤,冰凉凉的,跟握住他小腿的滚烫掌心形成鲜明对比,让他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自己来,”凌燃想去够喷雾瓶。
霍闻泽就往后仰了下,“就快好了。很凉?”
是很热才对,凌燃不自觉地往后抽抽小腿。
平时薛教做过很多次的上药动作,怎么换了个人就跟触了电似的。
凌燃强忍着,一直到霍闻泽上完药,又拿了新的膏药贴替他贴上,才抽回小腿松了口气。
霍闻泽唇畔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凌燃一抬眼就对上了,忍不住磨了下牙。
他觉得闻泽哥是故意的。
可转念一想,上药而已,很寻常的事情,又是自己在胡思乱想,怎么能怪到别人身上。
凌燃突然就平静了。
他拉拉裤管,板正坐好,耳后的热度也渐渐退却,“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霍闻泽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还是答道,“我给你下碗面?”
凌燃惊了一下,“闻泽哥你还会做饭?”
他盯着霍闻泽裁剪合体,质地精良的西装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不像是会进厨房的打扮。
霍闻泽挑挑眉,修长手指从上往下,依次解开羊毛精纺面料上的单排扣,把西装搭到衣架上后,又解下袖扣,挽起衬衫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臂。
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被解开,露出白皙好看的锁骨和碧莹莹的翡翠花生。
风度翩翩的商务精英立刻就多了几分生活烟火气。
“尝一尝就知道了,”霍闻泽往厨房走。
凌燃好奇跟上。
半开放式的厨房,他坐到吧台边,眼睁睁看着霍闻泽洗过手后,换上了薛教常穿的那件粉蓝围裙,差点没忍住笑。
薛教的围裙图案是哆啦a梦,一只头上带着竹蜻蜓的可爱蓝胖子,被闻泽哥穿在身上真的太违和了。
凌燃很想摸出手机偷拍一张发给爷爷和宁医生。
可霍闻泽就像是长了前后眼,老神在在地威胁,“阿燃,你如果偷拍,一会儿的面就吃不到嘴里了。”
凌燃只得放下手机,专注旁观霍闻泽的一举一动。
择菜,洗菜,烧水,切肉丝,下面,放鸡蛋……嗯,做饭的架势还是很熟练的。
凌燃突然就对接下来的大碗面有了信心。
霍闻泽的厨艺其实也只尔尔,煮面也只会煮最简单的青菜肉丝鸡蛋面,但现在都已经晚上了,一大碗面也足以填饱肚子。
他想了想,在最后打蛋的时候一口气打了四个,两个两个的连在一起,看上去成双成对的非常可爱。
最后的卖相也相当不错。
霍闻泽盛好装碗的时候,在心里暗自点头,又把自己的整个操作流程和教学视频一一对了个遍,才把两碗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的面端到了吧台上。
“煮好了,”他状似随意地把其中鸡蛋打得最好看的那碗放到了凌燃面前。
凌燃接过筷子,也有几分期待。
光看卖相,这面还是很不错的。
更何况他在实验室这大半天了,早就有点饿了。
凌燃夹起几根放入口中,然后……很快就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霍闻泽眼角眉梢都是鲜活的神情,显然很是期待,“好吃吗?”
凌燃咽了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怕打击闻泽哥的自信心,但同时又有点想笑。
复杂的眼神变成了复杂的神情,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照镜子的话,表情可能会有点扭曲。
“闻泽哥,”凌燃抿了抿唇,忍住喉咙口的笑意。
霍闻泽收回撑在吧台面上的手臂,不由地坐直,眼里还带着点笑。
看在凌燃眼里跟幼稚园里排排坐,等待夸奖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以至于凌燃都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点残忍了。
但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要不然忍笑忍得真的有点辛苦。
“闻泽哥,那个……咳咳,你是不是……是不是忘记放盐了?”
霍闻泽信心十足的神情瞬间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