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迷们期待不已,在倒数第二位压轴的选手节目结束时,使尽全身气力鼓掌欢送,同时忍不住跟身边人兴奋确认。
凌燃应该要上场了吧?!
躁动不安的期待与希冀浮荡在万人场馆的上空。
冰面也再度暗了下去。
观众们却都睁大了眼,紧紧盯着入场口,试图看清滑上冰的人影。
主持人的语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激昂。
“接下来即将上场的最后一位选手,他就是花滑男单史上的最年轻的奥运冠军、世界冠军、单赛季大满贯得主,更是目前的世界最高分记录的保持者。他的名字是——”
主持人特意拔高声想卖一下关子,没成想四面八方的场馆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听懂解说的华国冰迷最先高呼,其他各国冰迷随即跟上。
“是凌燃!”
“是凌!凌!凌!”
满场的高呼声震耳欲聋。主持人被抢了词,也没有丝毫不悦,满脸带笑地通过屏幕看到入场口已经有了动静,就简单地解说了句,“他将为我们带来的节目,名字叫做燃光。”
“诶?”
不少观众当时就愣了,随即激动起来。。
“这个节目!燃神是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吗!”
“燃光?燃烧的光明?还是燃起的光芒?”
“总之一听就是很有生命力的词汇,很符合燃神一贯的风格了。”
季馨月附耳到袁思思的耳边,啧舌道,“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凌燃居然会把自己的名字放到节目里,哇,突然更好奇接下来的节目了怎么办!
袁思思就点头笑。
燃这个字本身就很妙,自带光明感,和光搭配在一起就变成了词组,很有画面感。
怎么办,凌燃还没有上场,自己就已经期待起来了。
华国冰迷们激动不已,被直白翻译弄得有点迷糊的外国冰迷们却也没心情细想,因为射灯已经打在入场口,帘幕也被拉起,背光的修长身影正立在冰场的入口。
背光会看不清面孔,但这样完美到惊人的身材比例,还能是谁!
“啊啊啊啊啊啊啊——”
潮水般的尖叫混合着掌声瞬间响起。
扑面而来的热情让凌燃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下。
长腿一迈,就轻盈无比地滑上了冰面。
很快的速度,就像是背后已经生出了无形的翅膀,从此都可以在冰上尽情飞翔。
滑冰真的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少年在还没有亮起的冰上滑行,微微仰起头,目光扫过满满当当的观众席,传入耳中的也是大家为他欢呼喝彩的尖叫。
更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薛教他们一定正在背后的帐篷里抱着他的背包,满脸骄傲地开心等待。
似乎有很轻微的“砰”的一声,明亮的射灯就从穹顶照耀,洒落在他的周身。
凌燃微微垂下眼,一眼看见从绣满凤凰花的袖口露出的手腕如雪一般的白。
是跟身下的冰面一样的白。
洁白无瑕,也无愧于心。
少年深吸一口气,精准地对着主机位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没有打发蜡,乌黑的碎发因为高速的滑行被风微微扬起,唇红齿白,少年气十足。
再配上这个灿烂到眼睛都弯起来的笑。
直播间当时就炸开了锅。
“这个笑容杀我!”
“啊啊啊啊,燃神,没事不要乱放电啊啊啊啊,我真的会激动死的!”
“疯狂吸氧,燃神一笑,我感觉全世界都变美好了……安详ing……他就是顶着这样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和笑容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的世界纪录,成为传奇的!”
“不是,你们看见了吗!燃神真的也涂口红了!”
“哈哈哈,我刚刚还笑话卢卡斯他们口红不行,现在看来是涂的人不够精致,咳咳,哈哈哈,燃神就毫无违和感。果然,美人就是美人,怎么样都好看!”
直播间留言区刷新得飞快。
直到灯光重新变亮一点,冰迷们才停下敲打键盘的手。他们注视着屏幕里双手搭肩,已经摆好准备姿势的少年,心情激动之余,总感觉哪里有点眼熟。
“我记得有一版初生的开头pose好像是这样的。”
这样的弹幕飞快掠过屏幕,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冰上的少年已经在一连串急促的乐声里回旋着滑了出去。
一上来就是很急促的乐声。
琵琶声嘈杂不停,仿佛无数大小不一珠子滚落玉盘。
没有复杂的和声,单一的旋律反而更加细腻动人。
少年在这样的乐声里将转体的步法应用到了极致。
只是在冰场转了一个大圈,就完成了转三,捻转,括弧,内外勾,最后还接上一个长腿浮起,腰身侧倾的结环步。
炫技一样的组合动作,却衔接得流畅又丝滑,完全不会让人觉得生搬硬凑。
甚至因为这些徘徊不定的转身动作,让人情不自禁地共情起少年是否遇到了什么磨难与困扰。
但不应该啊,如果真的陷入了困境,凌燃的动作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的轻盈灵巧,完全没有心事重重的复杂与迟疑。
观众们沉浸在乐声里,很快就在少年直视自我的泰然态度中发现了答案。
因为他从不惧怕。
即便陷入绝境,也只是虚虚环着手臂,就像是在守候一颗静候雨霖的种子,只待春天到来就要发芽成长,绽放成花。
甚至还在这样的急促乐声里前倾浮腿,舒展四肢,向前伸出一只手去触碰半空中流动的乐符,在不曾降下的速度里轻易地滑过大半场地。
这个燕式巡场的动作大气又优雅,瞬间就抓住了所有观众们的心。
很多人当场就尖叫起来。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视觉体验!
燕式,大一字,拖刀,鲍步,hydroblading……这些好看到极致的动作因为分数不高的缘故,很少出现在同一场节目中。
但是大家也是真的很喜欢。
满场的尖叫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要知道凌燃现在甚至还没有开始本场的第一个跳跃。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燕式,就能引爆全场。”
维克多低笑着,跟竹下俊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心知肚明凌燃现在在冰迷心中的可怕影响力。
唯一的king,唯一的神明,冰上最耀眼的明星……这样的赞美在网上屡见不鲜。
这样崇高的地位,是凌燃自己用一场场绝地反击的比赛赢回来的,更是在这一场对抗滑联的战役中彻底巩固奠定,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凌成功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时代,所有人都只会为他歌颂与疯狂,维克多不受控制地想。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从燕式滑行开始,满场的尖叫声就没有停过。
哪怕凌燃一直都没有上跳跃,而是炫耀般地用自己超乎常人的核心与柔韧度,将那些在编排步法里出现两种即可得分的绝美动作一一展现在冰面上。
观众们惊呼不已,高兴得像是在过年。
同时又有点意外。
“有一种在检阅燃神技术储备的感觉哈哈哈哈。”
“真的,燃神好像在交作业啊啊啊啊,但是这样的作业我爱看!这么多罕见的动作,一口气看完真的太爽了!”
稀稀拉拉的弹幕飘过,就这,还被嫌弃它们遮挡视线的观众们无情屏蔽掉。
谁要看这些字,他们要看燃神的表演!
事实上,那两条弹幕猜得真的很对,凌燃也是真的在交作业,准确来说是用这套节目为自己的现阶段做上一次总结。
他从前的那些表演滑,很多都是来自前世的记忆,而今天这套却是实实在在新编的。
看似是技术动作的堆叠,但真的花了不少心思。
每一个动作都有自己的灵魂,可以表达出不同的心意。
这是凌燃从始至终都深信不疑的事情。
所以,想要将这些动作集中起来,分门别类地设计在同一小段旋律里,还要能够准确传递音乐的主旨,不仅对编舞师的要求高,对表演者本身的要求也高。
还不是一般的高,简直高到了变态。
难度堪比让人用到123456的循环节拍编完一支新曲子,还要用高超的艺术表现力将之演绎出来。
还是秦安山,时灵珊和杜如风三个人加到一起,好险熬掉了头发,才勉强编排了出来。
剩下的,就看凌燃能不能滑出来感觉了。
看台上的时灵珊和杜如风都不免提起了心,正坐在霍闻泽身旁的秦安山却是一脸平静。
他相信凌燃,从第一次看见少年的节目时就为之激赏,一个有点特别的表演滑节目而已,他当然能滑出来。
毕竟,这个节目应该与他很有渊源才对。
在情感推进的乐声与观众们阵阵尖叫声里,秦安山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青年,突然很好奇霍闻泽有没有猜出端倪。
应该也猜出来了吧?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薛林远一样大心脏,对凌燃一套又一套成熟的表演滑节目和奥运会上的异常表现丝毫不起疑心。
可哪又怎么样呢。
自己认识的是凌燃,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这辈子也就只认这么个徒弟了。
秦安山收回心神,继续望向冰面。
霍闻泽则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让视线从少年身上离开。
看着他在冰上徘徊,经受磨难依旧相信光明,好不容易从绵密急促的琵琶声里脱出,却没有在低落悠长的笛声中沉沦,反而是接上了一个又一个完美合乐的华丽步法,用刀刃溅起朵朵漂亮的冰花。
霍闻泽破天荒有些失神,他甚至错觉自己看见的不是一套节目,而是一朵花的生长与绽放。
亦或者是一个人苦苦挣扎,却从不放弃的一生。
他也只猜对了一半。
的确是苦苦挣扎,的确是从不放弃,但却是两生。
融进所有高难度技术储备的动作,甚至还有自己第一次滑出的hydroblading。
凌燃合拢着如翅膀般张开的双臂,将压到几乎与冰面平行的上身和长腿优雅收回,再度在满场热烈的喝彩声重新站了起来。
转眼就接上了一个优雅无比的华尔兹小跳。
银色冰刀在明亮射灯里折射出凛凛寒光,高速划过所有瞩目观众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残影。惹得他们更加用力地鼓掌喝彩。
凌燃却在落冰的一瞬间就接上流畅的步法,再度驭风滑了出去。
他选择滑这套节目的初心很简单。
就是想试试,如果将自己两辈子的经历与两辈子掌握的所有滑冰技巧放到同一套节目中,会出现什么样奇妙的化学反应。
少年忘却自我地在冰上完整展示属于自己的故事。
从上辈子的求而不得,辗转反侧,到这辈子的从头再来,打压不断,乍一看好像苦了极致,从未平顺过。
但乐声如水流淌,缠绵得好像轻轻拂过脸颊的温暖手掌,柔和又低落,昭示着背后的无限生机与活力。
长年累月磨砺出的完美技术,让少年在冰上,合着旋律,就像是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他的心也像钻石一样通透与坚硬。
凌燃早就知道,那些磨难只会化作富足的养分,让他从一粒种子,变成亟待绽放的花。
浓到极致的红,铺天盖地的花苞,灼灼如火,每一片花瓣都骄傲无比地向外伸展,像极了丹凤凛然的羽冠。
他半阖着眼,在绵长恢弘的乐声里,仿佛窥见了浮光掠影,光景万千。
那是一幕幕过往的碎片,有喜有悲,都被好好收藏在记忆深处,却不值得留恋。
因为他只会向前。
永永远远的向前,撞倒南墙也绝不回头的向前。
凌燃在冰上徜徉,用冰刀留下的白痕标记着他的领地与国度。
满场都是冰迷们的尖叫与掌声。